第8章 與萬言分別之二(1 / 2)

小黛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茶葉盒,盒子裏裝的是她和萬言從初中到高中寫過的紙條,厚厚的幾乎一整盒,信紙的底色各異,有的清新淡雅,有的鮮豔活潑,有的散發著淡淡幽香,有的印有斜斜的壓紋。信紙的折痕也不同,有的是一個心形,有的是兩枚方塊,更多的是一個矩形四周都封了口,小黛突然記起來,第一次收到萬言四麵封口的紙條時,還和閨蜜研究半天怎麼將信紙拆開,小黛也從此喜歡上了這種折法,用了這些年,幾乎將起點忘記了。

壓在信紙上麵的,是一盤品冠的磁帶,那還是小黛大學之旅啟程之前,萬言讓任憶轉交給她的,磁帶盒中留了一句話:“無印良品單飛,再想聽新歌,就隻有分開聽了。”那盤專輯名是《疼你的責任》,小黛還記得她收到磁帶的天氣,8月的盛夏,空中卻籠罩著陰霾,任憶把磁帶重重塞在小黛手裏,張了張嘴,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小黛翻著那張紙條想著,濕了眼眶。

那是小黛唯一一盤與無印良品有關的磁帶,這些年,她聽遍無印良品各種版本的歌曲,自己竟然一盤專輯都沒有買過。

大學後有了MP3,於是小黛的MP3中總是塞著上百首光良或者品冠的歌,即使不聽了,也想不起來刪,有時候給別人留張紙條,她便四麵一封折成矩形,扔在同學桌子上,小黛隻覺得這是一種習慣,小黛從沒覺得她在乎過這些稀鬆平常的小事,小黛才發現她似乎錯了。

8月邊城的天氣很好,小黛卻很悶,她抱了盒子,去了邊城孔雀河邊,河水清澈而湍急,小黛蹲在河邊一封一封重讀萬言留下的紙條,才發現萬言的紙條,簡直是她中學日記的回複,紙條內容往往隻有一頁紙,大部分篇幅都在回應小黛跟他敘述的煩心或快樂的小事,有時是安慰,有時是祝賀。然後簡單的說說自己最近的情況,比如“我參加了培訓班,老師讓我當了小組長,數學成績總是上不去等。”最後則囑咐小黛要注意的事情,比如明天是母親節,或者天氣變了。甚至有一次,萬言寫了一首小詩,結果被她肆無忌憚的嘲笑了一通,回信讓他補補語文的啟蒙教育。

小黛翻著她與萬言的對話,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是多麼自私和輕狂,萬言給予她的鼓勵,滿滿裝了一盒,而她,從來沒有在乎過。萬言在他們約定後,為了成績提升,同時參加了3個課外培訓班,終日自修到深夜,她也沒有在意過。她從來沒有想過,其實萬言沒有這樣的義務,他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黛的目光順著河水投出去,看到地平線上深紅的夕陽,像一隻孤獨的眼睛,凝視著地麵上的人流行色匆匆。

小黛突然覺得,每個行人的身後,都飄著一跟光帶,光帶的色彩,就是就這個人的情緒,有的人身後飄揚著鮮豔的紅色,有的人身後流動著多變的彩色,而小黛的身後,是深重的,深重的藍色,藍的幾近於黑。

小黛讀到萬言臨考時留下的紙條,那幾乎是他們紙條往來的尾聲,寡言少語的萬言這次寫了將近3張信紙:“我和你總是刻意保持距離,因為你說你不喜歡男生離的太近,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這次考試,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會盡力。”

信紙是精心挑選的,光滑平整,有卡片一樣的質感,小黛將這封信折成三隻小船,看著它們在河中飄了很遠,才站起身,抱著盒子走進了河邊的酒吧。

那是小黛人生中第一次喝醉,僅僅一瓶半啤酒,小黛就倒在了桌子上。手機響起來,是萬言,小黛猶豫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一開口,才發現,語氣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

“喂?小黛?”萬言明顯聽出了異常。

“嗯,怎麼了?”小黛使勁晃晃腦袋想趕走眩暈。

“小黛,你沒事吧,你在哪呢?”萬言明顯急了。

“啊。。哦。。我沒事。”小黛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你在哪呢你!”

“我。。。我在家,家裏人吃飯,喝了點酒。”小黛終於抵抗眩暈感,說出了該說的話。

“哦。。。你又不會喝酒,不要再喝了,對身體不好。”萬言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放心不下的囑咐。

“嗯好,不說了,我不太舒服。”小黛掛了電話,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由酒吧服務員打了車,小黛步履蹣跚的走到門口,才想起她把盒子落在了吧台桌子上。

她回頭看了看吧台上那支裝滿信紙的盒子,便隨著酒吧服務員走出了酒吧,那個盒子,連同她喝剩的酒,她的眼淚,她的苦笑,一同留在這個酒吧裏,走出酒吧,就是一個清爽的涼夜,與昨夜不同,與明天相通。曾經的故事,就算再多不舍,也該狠狠的將這一頁翻過去,也許還有很多個憂鬱的夜晚需要消化,但該走的,總要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