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
“隻要你喜歡,滿池的魚,我都給你搬回紫宸宮去。”
他不是在說笑,我知道他向來言出必行。方才那條小魚見沒有吃食了,就擺著尾巴走了,又有一條丹頂魚悠悠地浮了上來,模樣比方才那條更是討喜,我想伸手去逗它,卻把他驚得鑽進深處不出來,不一會兒又一條秋翠膽子大些,貼著我的手指不撒手,比之前的都乖順。
我楞楞地看著它出神,它也看著我,我突然想到晨起的時候小宮女的碎嘴了。
“那公子豈不是要失寵?”
“人嘛,誰不想要更好的。”
“再說,哪有從一而終的帝王。”
突然一雙手從後麵抱緊我的腰,下巴擱在我肩上:“看上哪條魚了?”
我隨手指了指:“這條吧。”
他順著我手指的地方看了看,“這條不是最好,我替你挑一尾更漂亮的。”
我心中仿佛有把琴,被一下一下雜亂無章地波動,攪得一團亂。
我有些失神,喃喃地問,更像是自言自語:“到底還是更漂亮的才好麼?”
“既然要養在身邊,自然是賞心悅目才好。”
是了,選魚都知道要挑好看的,何況是人呢?池魚那麼多,每一條都比上一條要出眾,新歡舊愛不過眨眼之間。
我在這裏對魚挑挑撿撿,又會是哪天,輪到我被挑選拋棄呢?
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等白發年華,等皺紋初生,等光澤不再,等守門的小太監都比我要看著順眼幾分,等端茶的小宮女比我還水靈剔透,我會被當做屐底之泥,會被視如草蔽,然後青燈四壁,了此餘生嗎?
大約是發呆太久,姬彧突然伸手把我的頭向後微微一轉,湊過來,吻了下去。
一個人的吻,和他的性格是很像的。如同此刻舌尖一點一點滑過我的牙齒的姬彧,溫柔而深邃,霸道而專注。
他閉著眼,我卻睜著眼。我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感受到他卷起我的舌,感受到他遊走在腰上的手。
近距離地看著他迷人的輪廓,一點悲痛像種子一樣,瞬間落入心土,頃刻發芽膨脹。
那是因為舍不得他,無法忍受有一日被這個寵我愛我的男人拋棄的可能。
於是,我回應起他的吻,伸出舌,與他難分難舍。即便這個動作有些別扭,卻還是極力地討好著他。
害怕。
恐懼。
難過。
喜歡。
最終我還是沒繃住,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入貼合的唇瓣。
嚐到鹹味,姬彧睜開眼,眼神裏盛滿了疑惑。
“龍陽…我弄疼你了?”
我搖搖頭,死死咬著下唇,用力呼吸了一下,想把那洶湧的情愫壓下去,可到底還是伸手遮住臉,痛快地哭了出來。
“姬彧…”我聽到自己的哭腔,帶著顫抖和走調,又像是控訴又像是傳情,“為何要令我…種情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