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她不過是想掙一個賢惠的名頭，可是看到她那張依舊不羈的臉上寫滿了擔憂，我就知道，她是真心的。
我扶她起來：“進去吧，進去看他吧。”
她有些訝異我的好意，卻還是小跑著進去了。我跟著她回到姬彧床頭，看到她握著姬彧的手，哭得梨花帶雨，卻是安心的神情。
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嗓子都啞了，她才緩緩歎了口氣，絮絮道來：“十三歲的時候，我便知道，我將來是要做陛下的女人的。閨閣之中，我還沒有見過陛下，就已經將他視為我的夫君。我這一生，都是為了陛下的喜怒哀樂而存的。”
她緩緩站了起來：“沒有人能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也不能。所以我厭惡後宮中所有的女人和男寵，可是我從不嫉妒他們，因為我知道，陛下看他們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樣的，誰也不例外。”
說到此處她有些悲涼：“所以我嫉恨你，龍陽君！隻有在看你的時候，陛下的眼睛是不同的！我不止一次地後悔，沒能在你剛入宮的時候就將你溺死在禦河裏！”
我有些口舌發幹：“可你不是說過，從未視我為威脅嗎？”
“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她閉了閉眼，像是在回憶什麼，“入冬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過，陛下握著你的手，貼在他的心口為你捂暖……我侍奉他多年，為他生兒育女，他賞賜我無數珍寶…可是，他從未像這般，心疼過我…我鬥了那麼多妃嬪，居然輸給了你這樣的一個男子……罷了，都是命。”
後來，如姬走了，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平日裏容光煥發，桀驁狠厲的女子，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子。隻是情這一事，由不得自己，愛上便是愛上，若是能用來抉擇，大約也就沒有這些彎彎繞繞了。
姬彧一直睡到子時才醒來，醒來的時候，我就坐在床頭，看著他睫毛微動，進而緩緩睜眼。
“姬彧！你…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要不要喝水？我替你去叫太醫…”我拔腿就想往外跑，卻被他一把拉住。
“龍陽，我沒事，別怕。”
他的聲音如靈丹妙藥，讓我心火全消，眼前朦朧盡退。他坐了起來，把我拉到麵前，看著我，我也看著他，相顧無言，又或者說，何須有言。
他好看的眉頭皺了皺，眼裏泛起一種叫心疼的情緒，他輕聲問道：“龍陽，你為何哭了？”
我哭了？我有些茫然，聽不懂姬彧的意思，便往臉上一抹，濕濕潤潤，竟全是水跡，我擦了一把，又有新的淚水沿著臉頰留下，低到衣袖上。
原來我真的在哭。
我不停地想拿衣袖去擦，卻發現怎麼也止不住，我有些狼狽，在姬彧直勾勾的目光下，手忙腳亂。
終於，他捧住我的臉，含著我有些濕潤的唇，極盡纏綿。我嚐到自己淚水的鹹味和他舌尖似有若無的藥味，一點滿足叫我食髓知味，我勾上他的脖子，閉上了眼睛，任由他的唇舌安慰我不安的魂魄。
一吻閉，淚盡絕。
我靠在他懷裏，帶著哽咽，用氣聲微弱地說：“你沒事了。”
我終於明白，我是愛上這個男人了。當你願意為一個人舍生不顧，當你會為一個人生死憂心，當你會為一個人輕易地喜怒哀樂，承認吧，你已經墜入情網。
如姬說的對，我抱著的這個男人，我亦不願他為人所享，我開始變得貪心了。
隻是，我要怎樣做，才能不變成第二個如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