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郵最近發生了一件荒唐至極的事,天平六年的解元公,先遼東總督、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高文忠公唯一尚在人世的公子竟然結交流寇,意圖造反,如今已然被打入了州府死牢,隻待江浙布政司勾決,便是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哎,解元公可是個好人啊,”王二麻子半醉迷蒙著眼睛,抓起兩把花生米塞到了嘴裏,含糊不清的歎息:“解元公不過是給那些流民布了些白粥,又收留了十餘戶餓殍,哎!”“喝你的馬尿去,這麼多馬尿都塞不住你的臭嘴?”鐵柱狠狠地推了推王二麻子,小聲的警告,誰不知道那知府老爺如今正盯著地界,隻要為解元公說兩句話,不定就是定個謀逆造反,殺頭族誅的下場,“他鐵柱,你別說,哎,解元公一家可是三代忠烈啊,”李三一拍桌子罵道:“這狗日的老天,文忠公一家在遼東殉了社稷,為了咱大周的江山可是盡心盡力了,你看看,隻剩孤兒寡母,一個小兒子也不放過,這世道,真正是瞎了眼的賊老天。”“誰說不是呢,”王二麻子聽得李三的一頓痛罵,頓時意氣風發:“這世道,是要變天了,文忠公殉了社稷,那關外據說也全被韃子占了,北方呢?也被那什麼闖塌天、劉三爺、小曹操的攪成了一團糟,如今你看這忠烈之後都不得好死,哎,這在折子戲裏怎麼說的?他四哥,怎麼說的?”“不就是三國裏說的忠烈被殺,黃巾起義,董賊篡權嗎?就不知那曹阿瞞、劉大耳是誰了?”李四爺是讀過一些書的,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眾食客也聽得紛紛點頭,著啊!如今這天下與東漢末年何其相似,不對,甚至比那東漢末年還不堪,南北的流賊規模更大於黃巾,關外更是有契丹虎視眈眈,這大周的江山真正是岌岌可危了。
“幾位老哥,你們說的解元公是誰啊?可是學士府的高解元嗎?”一個漢子湊了過來,這漢子腱子肉塊塊分明,一身好力道,身高約莫有七尺,比李四爺高了一個頭,外表黝黑,看起來甚是老實,不過那雙發亮的眼睛偶爾閃過的一絲精光,卻實實在在的暴露了他的精明,“當然了,這高郵州除了學士府的高解元,還有….”李四爺皺了皺眉,很不耐這粗俗漢子的問話,不過話隻說了一半便打住了,這漢子眼中的精光讓他心中警鈴大作:這廝,該不會是那知府的耳目吧。想到這裏,他硬生生打打住了話頭,端起酒杯就做了個喝酒的動作,不再搭理那漢子了,那漢子也甚是知趣,看出不受這幾位的歡迎,便回了隔了兩三張桌子,靠著窗戶的席位。
“大哥,問清楚了,那狗官的確是要把恩公安個殺頭的罪名。”那漢子剛坐回自己那桌一會,便有兩三條大漢湊了過來,“混蛋!”大漢怒的一拍桌子,那蒲扇大的巴掌隻拍的桌上的碗筷亂跳:“趙三,可查清楚了恩公如今所在?”被喚作趙三的漢子臉色一紅,有點羞愧的道:“大哥,屬下無能,恩公在淮揚一帶廣結善緣,活人無數,那狗官就怕激起民變,所以早就把恩公轉移到其他地方,具體地點,屬下還在找尋中。”“多安排些弟兄,一定要救出恩公,若是恩公有個三長兩短,你等提頭來見。”“是。”趙三躬身應諾,竟是絲毫不敢反駁,低頭應是,隨後和幾個兄弟點了點頭,疾步走出了酒樓。
那漢子看著離去的趙三,微微向身周另兩個大漢點頭:“去把大小姐找回來,我們這就出城。”“哥,不用了,我回來了。”一聲如柳鶯一般清脆的聲音,脆脆的帶著點嬌憨:“哥,如今你這腦袋可值錢了,朝廷懸賞可是到了十萬兩黃金,還官升三級呢!”“哦?”漢子看著湊到自己麵前的親妹子,無奈的搖頭:“那你是不是要割了大哥的腦袋換個大官當當。”“呸,我才不稀罕這該死的朝廷的封官呢,”少女很是厭惡的呸了一口:“咱要當官,也要等哥占了那金鑾殿,做了皇帝,咱可就是長公主了。”“你,哎,你怎麼嫁的出去?”漢子無奈的長歎一聲,四周反正都是自己人,他也不怕被官差聽到,隻是聽著自己最寵的妹子說話這般沒遮攔,很是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