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應該是杜愛國在孫泰年書房外發現那個功夫不弱的陌生人以及孫泰年書房中的密室那一次。韓山望著孫泰年又問道:“孫師爺對於這呂金鵬,就沒有采取過任何應付的措施,而甘心受其擺布麼?”
孫泰年道:“老實說學生也曾派人在揚州各處打探過此人,卻一無所獲。除了他來我家外,其他時間他仿佛不在人間一樣,根本找不到任何和他有關的訊息。初時我還認為他和這樁劫案有關係,但在多方調查,尤其是我派往於家集的人回來報說浣心師太確曾在案發之後在於家集附近出現時,我便認定了這樁劫案的確是葉夫人一手策劃,呂金鵬不過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要尋葉夫人報仇罷了。”
葉律為聞此不禁道:“也就是說,現在孫師爺還是要指認家主和律為乃是此案的幕後真凶了?”
孫泰年朝葉夫人一揖,道:“學生指認夫人為幕後主使雖無禮,不過這確是學生調查後根據種種跡象所得,決非受那呂金鵬指使而來栽贓陷害夫人。學生在以前收人錢財替一些犯法之人開脫罪名確實不該,此番我卻未受那呂金鵬一分一文。斷此劫案,學生隻是根據證據和事實來說話,未有任何不良之意。學生此心,天日可鑒!”
葉如詩怒道:“我娘和我師父明明是被冤枉的,到這時候你還不肯承認?”
孫泰年不理葉如詩,又向吳知府躬身道:“對於學生收賄違法,大人不管如何處治,學生決不敢有任何怨言。不過對於七巧蓮花燈被劫一案,學生以戴罪之身,仍敢認定學生所斷未錯!”
葉如詩瞪眼道:“你……”
吳知府截斷道:“有關孫師爺府中有大量不明來路錢財一事,本府自會明查公斷。不過今晚孫師爺判定葉夫人乃七巧蓮花燈被劫一案的幕後真凶,卻是證據確鑿,勿庸置辯的。剛剛得知孫師爺曾有貪贓枉法之舉,本府氣急之下,險些忘了此節。現在看來,葉夫人、浣心師太嫌疑難脫,本府還是要將她們先帶回衙門再行細審了。”
本來因孫泰年書房內的密室之中藏有巨額錢財,廳中人都以為孫泰年斷定葉夫人主使浣心師太為此劫案之事已有了巨大的轉機,卻不想這一番言談之後,雖提到了一個想找葉夫人報仇的呂金鵬,事情卻仍維持原狀不變,牛代棠等外人多覺意外,葉府中人的心卻又提了起來。
韓山忽微微一笑,向吳知府道:“大人,在下方才所講,要向大人講一下在下對這樁劫案和孫師爺所做結論的看法,現在僅僅是談了談後者,對於這一樁劫案,在下還隻字未提我兄弟所持之見解。”
吳知府道:“韓少俠仍然對孫師爺的判斷持有異議麼?”
“不錯。”韓山收了笑容,緩緩地道,“在此韓山敢說一句,這樁劫案的幕後主使決非葉夫人,那個劫寶的和尚也不是浣心師太所扮!”
廳中人都想不出韓山有何證據敢如此肯定。觀其滿含正氣之表情,聞其斬釘截鐵之話語,牛代棠等均想,這其中真的另有內容不成?
吳知府咳嗽了一聲,道:“可是對於孫師爺所舉的那十處理由,韓少俠又如何解釋呢?”
韓山道:“為了使大家聽得更清楚詳細一些,咱們不妨請孫師爺再列一下他所舉出可證明葉夫人主使浣心師太為此劫案的十處理由。”
孫泰年聽了並未說其它,直接便將這十處理由又列了一遍。
這十處理由分別是:一,葉夫人乃四個知道七巧蓮花燈藏於馬鞍中的人之一。二,寶物被劫後葉夫人姐姐之子曲公子便被安全放回。三,真的七巧蓮花燈仍在葉府。四,葉律為在韓山及孫泰年詢問葉府送寶之意時不肯明言真正原因。五,葉夫人曾學過武藝。六,有人可證明浣心師太早已回到了揚州,浣心師太卻執意說自己是四日前剛剛回來的。七,葉夫人於浣心師太有救命之恩。八,浣心師太的師父金手銀劍錢伯度手掌上的功夫十分了得,以此可推浣心師太也是如此,而劫寶人正是以一雙手掌打敗了牛代棠等劫去七巧蓮花燈的。九,浣心師太有可能便是那晚被候育江撞見那名從葉浩武家躍出,一路逃到葉府外消失不見的黑衣蒙麵人。十,有人可以證明七巧蓮花燈被劫後第二日,浣心師太在於家集附近出現。
列完之後,孫泰年又向韓山望來。
韓山一笑,道:“就如孫師爺所說,這十處理由,二、三、八隻是巧合,四、九隻是他的猜測,而且第九點並無證據可證明那黑衣蒙麵人就是浣心師太。另外第五和第七並未起到直接證明的作用。真正能夠作為有效證據的隻有一、六、十這三點。”
孫泰年道:“韓少俠隻要能推翻這三點,學生就承認確實冤枉了葉夫人和浣心師太。”
韓山微一轉身,迎著孫泰年的目光道:“要解釋清這三點並不難。先說第一點。孫師爺從那和尚一眼便看出牛總鏢頭等身上所負的盒子中放的珠寶是假的這一點推斷那和尚對此本就知情,並且孫師爺剛才還說在下也是如此認為的。接著因那和尚十分輕易便從馬鞍中找到了七巧蓮花燈,孫師爺又斷定那和尚至少有一半可能對七巧蓮花燈藏於馬鞍中也是本就知情。首先在下要聲明的是,我們兄弟的確從那和尚一眼就看出牛總鏢頭等身上所背負的盒子中放的珠寶是假的推斷出了東西,不過卻並非如孫師爺所說。孫師爺由此認定那和尚本就知道牛總鏢頭等身上所負盒中的珠寶是假的,而在下卻認為那和尚是因為很清楚牛總鏢頭此番走鏢的真正目的,也就是說他深知牛總鏢頭等所保鏢物乃是七巧蓮花燈,所以才在看到盒中的珠寶後一口說這是假的。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那劫寶之人先劫持了蘭州的曲公子,以此來要求葉府送寶至蘭州,他又於半路上將寶物劫去,這和他事先就知飛鶴鏢局所保的乃是七巧蓮花燈正好相符,說來要更為合理一些,孫師爺認為呢?”
孫泰年口上雖未言語,心裏卻已同意了韓山所言,同時對韓山細致入微、比對自己更深一層的判斷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妒恨。
韓山道:“接著說那和尚事先就知道七巧蓮花燈藏在馬鞍這中這一點,連孫師爺也說過,你是因為那和尚十分輕易地從馬鞍之中找到了七巧蓮花燈,從而判斷那和尚至少有一半可能對此本就知情的。那麼在下要說,就按孫師爺之論,那和尚也至少有一半可能並非本就知道七巧蓮花燈藏在馬鞍之中。他能夠十分輕易地找到七巧蓮花燈,也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老江湖,對那些隱藏埋伏的江湖手段極有經驗,所以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