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僅僅是驚訝了一下,僅此而已。
被消磨的感知,讓我對外界越來越遲鈍。看時間的間隔,也從一天數次變成了數天一次,變成了數月一次,數年一次。
我已經不大記得上一次看手機的時間是什麼時候,不過似乎也不大重要。
自從遇到撿起付黛的那個灰色腦袋別在腰間後,我就沒再遇到過能讓我駐足的東西。之後的行程可謂是一馬平川。
大概是走了有十年?還是十五年?或者是二十年?
我不知道,我也不記得了。
手中的水果機還在堅挺地工作著,但是我卻已經不大記得自己進入這片灰色空間中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不過這都是小事,隻要我能出去,這些並算不的什麼。
又一次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上麵顯示的時間是十五點三十。我隻是掃了下那個時間後就沒再留意太多的東西。事實上,走到現在,偶爾拿出手機看看,我更多地看的手機屏保上的那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孩。
少女站在書架前,捧著書,眼神落在書麵上,神情專注安謐。夕陽的餘暉從背後打下,將她的長發映的帶著上了些許明豔的金黃,紅色的長裙柔順地貼著身段垂下,側著的臉頰和露在外麵的半截手臂,同樣帶著一抹淡黃色,顯得格外迷人。
這張照片,是我從穆業的手機中翻出來的。
穆業……哦,穆業是個王八蛋,就是這個王八蛋把我推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走了差不多二十年都沒能看到個活著的東西。
哎,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出去。
想到這裏,我罕見的心中升起一抹悲涼。
伴隨著心中的悲涼騰起,我忽然覺得臉上也是涼涼的。一點,一點,一點,那絲絲浸透心扉的涼意,順著麵頰傳遍全身。
感知到臉上的涼意,我先是一驚,以為自己流淚了。
但是很快,我就察覺到不是我的問題,而是這個灰色空間的問題。
抬眼看去,原本一片無垠灰色的世界,不知何時已經更變了模樣。我站在的,是一個小鎮的中央,周圍兩邊是一些不甚高的平房。
鉛灰色的天空,像是塊髒兮兮的抹布懸掛著,絲絲細雨飄灑搖落。
一陣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娘的,居然這麼冷?
雨絲夾雜著風,迎麵撲來,肆無忌憚地把濕潤的寒意砸在我身上。隻不過是短暫的些許功夫,我就感到渾身都是一股子涼涼的潮濕的冰寒。
我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
和我之前看的時間一模一樣。
濕冷濕冷的天氣,是屬於南方特有的。那種冷意,在冰寒的房間內,肆無忌憚地穿過潮濕的衣物、被褥,侵襲著人們的身軀。
這是到了個什麼地方啊?
我顧目四盼,卻發現這小鎮的街道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沿著小鎮走了一圈,卻是發現所有的店麵都是緊閉,就像是一片鬼域。
我大聲喊了幾嗓子,可惜出了風夾雜著雨絲撲了我一臉,天地間再無回應。又是喊了幾聲,依舊無人應答。
反倒是街邊的一家店鋪,被風吹的門忽而敞開,碰在牆壁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敞開的門內,擺著一張不大的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壺酒,兩個小小的酒盅。桌子邊側則是個燃著木炭的小爐。
“遠來是客,何不進來小酌一杯?”清朗的聲音,自門內傳來。
我應聲走進。
仆一進門,火爐的暖意就鋪麵而來,讓我渾身都有種說不出的暖洋洋的懶散。
隻是另我沒想到的是,店鋪內,我並沒有看到有人。
坐在桌子上,我有些眼饞地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黃酒,暗自咽了口唾沫,奈何沒看到主人露麵,也不好獨自開飲。
又是侯了片刻,主人沒出來,反倒是店鋪的門,又被風給吹開。
我起身走在門前,剛準備伸手去把被風吹開的門掩上,忽而看到在門外的細雨中,站著個約莫七八歲大的小女孩。
她在雨中眼巴巴地望著這邊,似乎想進來,卻又在畏懼著什麼。
從她肩膀上沾染的落葉以及裙擺上些許被裹夾在泥水中濺到的枯草根,可以看得出,她應該是在雨中,走過一段並不算輕鬆的路程來到這裏。
我看她的時候,她也正抬頭看了過來。
“老板,今天我想買一袋雪。”女孩抬起頭,“如果有貨的話,我還想要幾包火,三四首歌,和一個沉默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