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下的神龕方向,傳來低沉的嗚咽聲,但那條狗並沒有走出來。
鬼小孩沒說話,走了過去。很快,他就推搡著那條全身黑駿的狗,出現在了我視線中。
那條狗兩隻前爪不斷地抵著地麵,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似乎很不情願,但是又不敢抗拒鬼小孩的意誌,隻得半推半就的往前走著。
“乖,不疼的,一下就好了。”鬼小孩摟著那條狗的脖子,低聲說道。
話音剛落,黑狗瞬間發出淒厲的叫聲。
鬼小孩俯身一口咬在了黑狗的脖子間,刹那,淙淙的血就從黑狗脖頸位置淌出。鬼小孩一把把那條兀自站立的黑狗推倒,一陣瘋咬。
每咬一口,就會往邊上啐一口,啐在地上的都是血和毛發。
眼前這一幕幕,我隻覺得渾身冰寒,冷意從腳板竄到腦門,又從腦門竄回腳底,驚的我雙股打顫,奮力靠著牆壁,才勉強沒摔倒在地。
茹毛飲血!茹毛飲血!這才是真正的茹毛飲血!
我剛要喊出聲來,鬼小孩突然抬頭瞥來一眼,森然的牙齒中,沾染著血色,唇邊還夾雜著些許黑色毛發,兩隻眼睛如鬼魅般幽綠。
頓時,我被他一眼看的不敢吭聲了。
好在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太久。
鬼小孩撕咬了一陣子後,跌倒在地上的大黑狗已經徹底失去了動靜,他這才站起身來,不知從那裏摸出一柄閃閃發光的刀,捅進黑狗的腹中。
簡單的一劃,一拉,一扯,黑狗的皮毛就被悉數褪下。
接下來的一幕,雖然依舊令我感到驚悸,但卻也遠沒之前鬼小孩生生咬死那隻黑狗來的讓我膛目結舌。
那隻黑狗,很快被鬼小孩麻利地剔骨割肉,清理出一副骨架。
狗肉被一一丟盡了滿是灰燼的香爐中,狗骨頭則是淩亂地散在地上,被鬼小孩連同那張完整的狗皮,踢到了角落位置。
香爐下的那三支香,在徐徐燃燒著。
我不知道他這樣能做出來什麼,但是鬼小孩沒發話,我能做的也僅僅是等。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
香味是從那香爐中傳出來的。
幾乎是在肉香傳出的瞬間,黑暗中就傳來一陣低沉的狗吠聲,帶著嗚咽的哀鳴,有點像是埋怨,又有點像是邀功。
鬼小孩哼了聲,那狗吠聲瞬間消停。
“胡來,胡先生,荒山野嶺,沒,沒什麼可以招待您的東西,倉促匆,匆忙之下,隻能做點特色的小玩意,希望您不會介意。”鬼小孩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真的是一個單親家庭,隻有幾歲大的小孩?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鬼小孩,現在的他,和前麵幾次我遇到的他,雖然外形依舊一模一樣,但給我感覺卻是判若兩人。
肉香飄飄,雖然我知道那裏麵的恐怕不是什麼幹淨的東西,但我還是吃了。
或者說,當我捏著鼻子小抿了一口湯後,我就被那味道征服了,不用鬼小孩催促,我自己把手伸進了香爐中,撈肉吃。
雖然連肉帶湯冒著滾滾熱氣,但溫度卻一點都不高,溫溫的感覺剛好。
我和鬼小孩麵對麵盤膝而坐,一人一口地吃著狗肉。
在刹那間,我都有種感覺,好像這畫麵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經曆過,而且和我一道經曆這件事的人,就是麵前的這個鬼小孩。
旋即,我就暗自嗤笑了聲,把這念頭拋之腦後。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認識這個奇葩鬼小孩呢!要是能有選擇,我甚至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丁點瓜葛糾纏。
誰會腦子有病的去認識這樣一個鬼小孩!
雖然沒酒,但這一頓依舊吃的暢快淋漓,幾乎是讓我覺得是我有生以來,吃的最為美味的一頓大餐——前提是不去想這玩意怎麼做的……
吃飽喝足,我隻覺得渾身暖烘烘,懶洋洋的,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道。
那一香爐的狗肉,我們兩個人居然吃的丁點不剩。
直到最後一口湯下肚,我才意猶未盡地摸了摸肚子,“謝謝你的熱情款待,現在你可以說你讓我做的是什麼事了。”
雖然我被困在這裏是因為鬼小孩的緣故,但既然我應了他,就不會反悔。
欺騙一個出身可憐的孩子,我就算有這心,也沒這膽。
“這件事不著急。”鬼小孩呲牙笑了笑,牙縫中粘著些許血絲,“胡來,胡先生一諾千金,隻要您心中記得要幫我做一個忙就好。至於是什麼事情,到時候先生您自然會知曉。”
說罷,鬼小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天快亮了,我讓二黑送您出去吧。”
汪汪汪——
狗叫聲中,一隻廋骨嶙峋的狗出現在我麵前,看上去就是狗皮裹著副骨頭架子,卻正是先前被剝皮剔骨的那隻的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