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眾人全笑了。
靜空師太笑道:“傻丫頭,曆來哪兒有武林門派造反一說?這些門派哪個不是千八百年積累下來的?一造反就什麼都沒了。”
王靜嫻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靜空師太見她沒問題了,繼續道:“後來滿族人入關,有點民族氣節的豪傑都忙著反清複明,找這家人報仇的心思,隔了幾代,自然也就放下了。好在當時天下雖亂,這九幽門倒也沒有趁機和其它門派為難,倒像是隱居了一般。”
“等到清朝中期,這家人不知怎的又攀附上公門,搖身一變,竟然在武林中隱隱有抬頭的趨勢。後來聽說,當時著名的女俠呂四娘行刺雍正皇帝,九幽門的人拚死護駕,這才得清朝青睞,加官進爵。”
這番話一說完,道真子等眾人齊齊哦了一聲,一臉恍然表情。道真子道:“沒想到師太對這些武林傳聞知道的這麼詳細,昨晚說的可遠遠不及今天講的這麼清楚了。”
“我能知道什麼?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靜空師太道,緊跟著又是一笑“隻是小時候愛聽故事,纏著師父講,聽的高興,就記下了。今天隻不過是換了個身份,我老了,講給這幫小家夥們聽罷了。”
王靜嫻連連催促“再後來呢?”
靜空師太頓了頓,又道:“等到清朝末年,有一次有個什麼大官到四川辦事,正是由九幽門的人護送。這大官囂張的很,他的馬踢了傷了人,非但不認錯,又抽了那被踢的人幾鞭子。恰好被我太師父空逸師太看到,太師父看不過眼,就說了他們幾句,誰知那當官的惱羞成怒,指使手下人要抓她。”
“我太師父那時候雖不是掌門,但功夫仍然了得,自然不把這些個隻學過幾招皮毛的兵卒放在眼裏,隻不過她是出家人,心善,不願出手傷人,隻是一味躲閃,誰知那幫兵士中,混了幾個九幽門的人,一個不留神,中了暗算。”
王靜嫻、劉瑩等幾個姑娘,雖明知道說的是以前的事,還是忍不住低呼一聲。
靜空師太歎了口氣,接道:“那九幽門的人使的是一種極古怪的暗器,用今天的話形容,就像是個帶著柄的空心圓錐體,兩邊凹下去,邊緣打磨的異常鋒利,一旦射入人體,拔出來就是一個血洞,但不拔的話,血就從那空心處不停往外流。”她用雙手比劃了個形狀“太師父身上連中兩錐,卻又被那群兵士團團圍住,緩不出手來治療。好在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當官的怕激起民變,這才叫手下人罷手,她這才得以脫身,但傷勢過重,流血太多,回山後沒過三天,便圓寂了。”
眾人聽到這裏,臉上神色都轉為黯然。韓文悅卻想起昨天的路先生,彬彬有禮,倒不像個窮凶極惡的人。
“太師父臨終前,把我師父叫到身邊,囑咐她千萬不要想著報仇,如今天下大亂,要麼為國為民出力,做些濟世救民的事,要麼修身養性,渡化眾生,這私仇卻也不必提了。我師父自幼孤苦,對太師父感情不異母女,這大仇如何肯忘?隻是當麵自要答應,免得她去的掛心。”
靜空師太見王靜嫻等幾個姑娘眼眶微有些紅,不禁笑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們當故事聽就是。”
見幾女點頭答應,靜空師太這才續道:“過了幾年,我師父藝成下山遊曆,第一件事就是到陝北報這大仇,師父年輕時雖然衝動,但也極有頭腦,幾年間把九幽門的來曆規模背景不分巨細,查了個清清楚楚,以求一擊中的。”
道真子眾人無不點頭,他們和水月師太有交情,深知這老太太做事雷厲風行,卻又極有條理,如不是身入空門,恐怕在俗世也大有作為,確實稱的上是女中丈夫。
“那時我師父報仇心切,做事多少也有些偏激,傷我太師父那四人在皇宮大內,她卻徑往陝北,竟是要滅九幽門滿門。”靜空師太頓了頓,又道:“誰知剛到那座縣城,遠遠望見火光衝天,一問路人,才知這九幽門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清廷抄家滅門。五千陝北綠營兵把那大院圍的如同鐵桶般,一有人出來就是一陣亂箭,出來的人固然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出不來的人也被那熊熊大火吞噬,隻一夜間,九幽門從上至下,無一人幸免,盡遭屠戮。我師父再大膽,功夫再高,當時也不敢現身,偷偷隱身一旁,隻待有一個活著出來,便出手殺了,也算為師父報得此仇。誰知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火勢漸熄,那大院已被燒成一片白地,哪兒還有活物留下。”
“我師父雖滿心仇恨,但看到此時也心下不忍,索性離開北上,心道,冤有頭債有主,把那四人殺了也就罷了。等到了北京,才知那四人早已被斬首多時,他們犯的是官非,死後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也算是慘到了極處。”靜空師太說到這裏,低聲念了句佛“我師父有感人世無常,報應不爽,這才真正大徹大悟,回山削發出了家。”
韓文悅聽到這句人世無常,報應不爽,心中一震,塔中喪生的眾人容貌依次在腦海中浮現,除了羅琳,其他人竟是越來越模糊。過了一會,那神秘老人的話也摻雜進來,一時間思緒再次變的極其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