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雨水從漆黑的天邊浙瀝浙瀝地灑落,使被夜色包圍的城市籠罩在一片模糊的水霧之中。
一名男子撐傘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高挑的身型在雨幕及行車車燈的雙重映照下忽暗忽明。他轉了轉手裏的傘,肩膀被打濕了也毫不在意,男子空出一隻手撥開額前柔軟的金發,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眸是如同大海一般的平靜深藍色,在這種雨夜下彷佛要融入其中。高挺的鼻梁下淺色的嘴唇輕輕抿起,彎起一個令人心驚的完美弧度。
男子很帥,混有英國血統的他生來就有一副極好的皮相,無論樣貌身材都是屬於頂級,所以從小他一直都是眾人目光焦點所在。
吱嘰——
浙瀝的雨聲很好地掩蓋了這抹不和諧的聲音。所以當男子察覺到而回頭的時候,一切已經太晚。
當那輛車子撞上他時,他好像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霓紅燈與街燈隨著他往後飛的動作在他眼裏化成一條條色彩斑斕的線條,猩甜的味道從喉間湧出,染紅了那片淺色的薄唇。
“呀啊啊啊——!"一些剛好從店鋪走出來的路人看到車禍現場後尖叫。他們的聲音化成一片模糊不清的雜音傳進男子耳裏。好像有人走上前試著探他鼻息或是戳他手臂,但身體的感覺越離越遠,連痛楚都沒法傳遞上大腦。
突然感覺一輕,他發現自己正飄在自己的身體上方。周圍圍了很多不知是在拿手機拍照還是報警的圍觀群眾。他的肢體扭曲,鮮血如同一張大紅地毯鋪在行人路上。混和著雨水流向地底。
飄在空中的意識一轉,他看向了那輛沒有逃離的車。
車側左右的雙門同時打開,那兩個撞向他的凶手緩步走下來。從駕駛坐走下那男子像個女人一樣纖細,臉上表情卻是被贏利笑容染得猙獰。他把視線覆到另外那名健美的男人身上,那對自己留戀過無數次的薄唇現在抿得很緊,冷漠的表情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注視著自己。
他很想張口大叫問他為什麽這麽狠,但即使他把嘴巴張到最大,用盡全力嘶吼,卻沒有第二個人聽得到他的聲音。
黑暗化成鎖鏈撲向男子飄在半空的意識。他扭動了幾下後就放棄了掙紮,由憑鎖鏈把他拖走。接著就是一片絕對的黑暗向他襲來,意識徹底消失前他好像在耳邊聽到一聲包含著悔恨的輕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愛德華真心覺得自已的人生真的很他媽的狗血。
他的父母是在國外認識,母親是一位擁有一頭淺金色卷發的美麗女人,父親則是位成功的上海企業家。兩人一見鍾情,沒多久就閃電結婚,結婚後愛德華的母親跟隨父親移居中國,生下了他。
隻是好境不長,母親在他三歲時被診斷出了癌症,之後四年一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苦苦掙紮,但是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先一步離開了這世界。
他還記得,父親當時紅著眼對臨死的母親起誓此生再也不娶的模樣。
他還記得父親把手按在他的頭頂,說他有一頭跟母親一樣漂亮金發的沙啞聲音。
但是父親卻在愛德華十一歲生日那天帶了一個嫵媚的女人回家。
也許就是從父親打破自己承諾那一刻開始,愛德華對男女之間的愛情失去了信心。
對沒錯,愛德華是同性戀。
外國血統令他對這類事情的態度十分開放,完全沒有掩飾的打算。
也許是出於對母親的內疚,愛德華的父親對關於愛德華的性向問題這件事並沒有多說什麽。他隻是紅著眼說了一句,我對不起你母親,所以你幸福就好。
隻是愛德華並沒有相信。
因為在他跟父親坦白前一天,他聽到父親跟那個女人在房間的對話。
“醫院檢驗結果出來了。"“是個男孩哦。"“呀啊!真是太好了!愛德華知道他多了一個弟弟的話一定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