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聽說了吧!我就是以那樣的姿態,跪求皇帝,若我能挨過一千三百二十九刀而不死,他就放了楚家最後的血脈,我的親妹妹舞衣……”淚光閃爍,尹一笑目光裏含笑,悲痛的笑意。“可是,當刀子一下下的將我的肉都割下去的時候,真的好痛!蝶衣真的好想咬舌自盡的!但是,蝶衣卻不能!隻有蝶衣活著承受淩遲之痛,舞衣才有機會活著啊!”
近乎欲低喃的說著,尹一笑眼中的痛楚之色被慕容博盡收眼底,但他仍是由著尹一笑自言自語,做個聆聽者。
頓了下,尹一笑果然繼續說道:“為了舞衣能活下去,為了多看父母兄長一眼,蝶衣真的很堅強的撐了下去,我很勇敢,對不對?”
跪坐起身,尹一笑抓住慕容博的雙臂,幽幽的問道:“舞衣還活著,爹爹也會原諒蝶衣的,對不對?”靈動的雙眸被霧氣所遮掩,更顯得嬌弱可憐,尹一笑乞求似的望著慕容博,希望這個曾經被楚蝶衣視為親兄長一樣的好朋友,兼楚驚天生前愛將的慕容博可以給她肯定的回答。
隻有不被已逝的父親所恨,她才能有勇氣活下去,繼續走完複仇的路啊!
然而,尹一笑的乞求卻在慢慢的落空,甚至變成了楚驚天無聲的指責!
少頃,“……”與尹一笑對視著的慕容博喉嚨湧動著,見尹一笑淚痕斑斑的描述著楚蝶衣是如何的死去,慕容博的心也隨之而痛,卻強迫自己去忽視她眼中輕易可見的痛色與哀求,命令自己把尹一笑的哀傷當做是在演戲。
他,真的無法回應尹一笑的話。
她若真的是楚蝶衣,為何還要生下那暴君的孩子?若她真的的楚蝶衣,怎能看著楚舞衣進入虎口,而不阻止?
太多的疑問,慕容博無法開口去問。因為,他問了,就代表著他相信了楚蝶衣的話。而他問了,卻仍無法接受尹一笑就是楚蝶衣的事實!
因為,楚家被龍戟忝所誅了九族,楚蝶衣又怎會,怎麼可以孕育龍戟忝的骨肉!他最愛、視為仙子的楚蝶衣,怎麼可以孕育仇人的血脈!
楚家人愛恨分明,斷不會如此是非不分!
“不,爹爹不會原諒蝶衣,不會……”在慕容博的猶豫下,尹一笑的視線隨著他一同落在偏偏凸起的肚子上,整個人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軟軟的癱下。口裏不斷呢喃著。“爹爹不會原諒蝶衣的,蝶衣怎麼可以想要生下仇人的孩子呢?不應該的……不該的……”
語氣越來越輕,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尹一笑頓時沒了剛才那高昂的氣勢,恨意再次被取代,卻是被自我責怪所取代。
緩緩的向後退去,尹一笑像是墜入深淵的人,找不到可以依靠的點,這世間仿若隻剩下孤苦無依的她,再也尋不到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人,一個可以幫助她的人。
雙眼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尹一笑專注的視線似乎在看著什麼,卻什麼都不曾放在視線裏,除了那她無法剔除的,薄薄的水霧……
“不可以留下他的孩子,不可以,不可以!”每喊一聲,尹一笑的聲音都更大一些,喊道最後,眼神裏的迷然被狠戾所取代,陰霾之色更是連常年駐守邊關的慕容博都看的一驚。那樣狠絕的眼神,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野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殺氣!
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慕容博五官緊繃著,麥色的肌膚下青筋湧動,眼神卻矛盾的極為平靜,看不到半點的波瀾。
“你不該來的……不該!”大吼一聲,尹一笑忽然舉起手來,以手為刀的朝腹部劈砍而去。他龍戟忝的孩子,楚家的人怎麼可以孕育呢!“龍戟忝,我詛咒你,詛咒你心愛的女人永遠也不能看你一眼,喚一聲你的名字,生下你的骨肉!”
雙眸悠地變得猩紅,被恨意和狠意的神色盈滿,聲落之時,手刀也同時落在腹部,唇角卻因自己的動作而揚起陰冷的笑痕!
早該如此的,這個孩子,她該下手的!
“龍戟忝!”用仇人的名字代替痛楚的叫喊聲,尹一笑嘶吼的聲音穿破了破敗的屋頂,響徹在邊關的梵陽城……
這一夜,大雨做做,不知是在為誰哭泣,還是在為何而唱著挽歌……
這一夜,在千裏之遙的燕國皇宮內,也正上演著一場血腥的事件——當朝太後的內侄女桃妃,竟行刺當朝君王龍戟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