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確實很棘手。”白婕音低眸深思，美麗的麵容流露出一絲難言之隱。
天下人都知，墨傲王朝的皇後，二十入宮，二十二登上後位，顏貌傾城，嬌姿窈窕，是個不可多得的美輪美奐人兒。然而，正值二十五年華的她此時卻倍顯滄桑感，如一朵嬌豔的牡丹花沐浴暖陽中，過於長時間的曝曬令其更加失水，興許，這便是時間流淌過留下的痕跡。
“不知皇後娘娘是否可以助爺一臂之力？”步刹麵無表情地看她，言語中沒有懇切請求，反而是冷漠，兩人間全無等級尊卑之分，代之，是一種怪異的平等。
“這——”白婕音越發為難地望了他一眼。
這種事情並不是隻要她願意幫就能幫的，何況，最近墨雲洛一直盯得她很緊，她做什麼都已經很謹慎避諱。如果這事辦得不妥，被墨雲洛發現了——她根本不敢去想象背叛墨雲洛的下場是何等殘忍，哪怕她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後。
想著，她雞皮疙瘩不由顫栗，眸底滿是恐慌，“今日你能見到我，已經是僥幸至極。皇上對我一直都很有戒心，不管我走到哪，都會明裏暗裏有人監視著。萬一被皇上知道我安排四爺見雲妃，隻怕，不止我有不測，就連身邊這些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皇上素來都很看中四爺，一再包容容忍他，在這當口，花容謝再現，納蘭若暖被劫，雲妃被刺，你覺得，皇上為什麼要同意我將她安置在我宮中？”
頓了頓，她哀莫地歎息道，更是惶恐地看著步刹，“一來，可以監視任何一個人，二來，可以防止別人冒然接近，三來，他還想試探身邊人的心。”
然而，步刹依然是冷漠地瞥著她，沒有一絲情感。
“難道你還不能理解我這種天天不得自由，就算榮華富貴加身，享受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光輝，卻到頭來，都是一隻受人利用任由擺布的可憐蟲嗎？就連一個普通老百姓，都過得比我強！”他的冷漠，落入她眼裏，就像根根尖銳的刺，生硬紮入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戳出無數個血淋淋的洞。
恐懼與擔憂在瞬間爆發，她朝他咆哮，仿似要將這些年來的壓抑都傾倒而出。美麗的容貌，秋目泛紅，儼如一名深閨怨婦般，然則，再絕美也經受不了這些年加注她身上心上的種種折磨。深宮裏的夜，漫長而深，彌漫著黑暗，黑暗中不知隱匿了多少悚然。
“當初你自己選擇的路，沒有人逼你。”步刹漠然瞥著她，高高在上的姿態，全無一絲憐香惜玉之情。那時的她，年輕純美，毅然決絕地離開時，就應當預料到這個選擇的雙麵性。路的兩側是對等的，看了左邊，就也應該看到右邊。
然而，聽到步刹這句話，那美麗的容貌再也沒有偽裝的堅強，瞬間奔潰成散。她渙散地看著他，胸前被重重擊住一拳，語無倫次地喃喃道，“是，是啊，當初是我選的——”
往事曆曆回首，她悔不當初。
“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一入侯門深似海，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小拳捂住心口，她淒切而笑，秋目悲涼地瞅著步刹，苦澀之味蔓上嘴角，“四爺，他，他還怪我麼？”
當年她的抉擇傷害得他很深，可她仍然不顧他的哀痛而踏入皇宮，成為墨雲洛的女人。此生，他必定恨她。她也注定了欠他一個‘一輩子’。
“事情迫在眉睫，四爺亟需的隻是任何與王妃有關的消息。四爺隻擔心王妃，對於其他人一概了無興趣。”步刹並沒有正麵回答她，這麼多年過去了，爺也從未再提起過她。若不是因為王妃，爺也不可能讓他來找她。
“王妃，納蘭若暖？”她遲疑了會，才苦笑幾聲，“本宮竟忘了，四爺如今心裏隻有王妃。”
她特地強調著這兩個字，仿佛要將這兩個字深深地刻入心裏，說給自己聽。
看著她這幅模樣，步刹也隻是靜靜地等待。女人心思他不懂，也不想懂。對於一個曾經傷害自家主子的人，他吝嗇得連吭都懶得吭一聲。
許久，白婕音才漸漸平息下情緒，雖難掩傷心之意，但也僅是維持了片刻。待她緩緩恢複後，她才再開口道：“你回去告訴四爺，本宮會盡量安排個機會，完成他的要求。至於皇上那邊，也請他不要再忤逆旨意，皇上疑心重，切勿再做任何過激行為。”
上一次，她親手摑了他一巴掌，心碎滿地，猶如拾荒。或者，她在那個時候才醒悟，自己內心是有多渴望那個男人也能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