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地道:“少莊主,高少爺,小人肚子痛得緊,要上茅房,先告退則個,你老人家莫怪小人失禮呀,不然小人把屎拉在這裏,就更是失禮了。你還是請回去罷,有事吩咐一聲,小人馬上就到!”
高千裏跪在地上,雙手忽地捧起一把小刀:“請穀主恩準在下的請求。”
俞文照笑嘻嘻地笑了笑,叫道:“啊呀,肚子痛得很了,小人非去不可,再遲屎便要拉到褲子裏了。”呀喲啊哈地鬼叫著,俞文照像是隻中了箭的兔子一般跑進了屋去,不一會,卻從他屋裏傳來了打呼嚕聲。
高千裏手裏捧著刀,一臉痛苦之色,卻還是跪在地上動也不動。夏勁和楊同文想要說話,卻被二丁一個眼色止住了,丁高天道:“勁兒,來,我們爺兩個再來練練劍,你記著,出劍之時著意不著力,以虛禦實,用空對滿,尋暇抵隙,見縫插針,不必拘泥於固定的如招式路數,隻憑了本性攻守,來罷!”
夏勁點點頭,卻又問道:“爹,若是對手也用意不用力,那怎麼辦?”
丁高天笑笑:“那隻能說明你小子遇到高手了,你唯一的法子便是以靜製動,見機後作,卻要當機立斷,知道了麼?”
有眼無珠和屠還原則隻是坐在石桌邊下棋,對周圍的事情視若不見,充耳不聞,沒有人理高千裏。
高千裏跪了大半個時辰,還是沒有起來,卻聽得在房裏床上拉屎拉得打起呼嚕了的俞文照突地醒了,叫道:“他媽媽的,你們還練什麼劍,沒見老子上茅房這麼久,連草紙都沒進屋去拿麼?你們四個家夥,卻找主人家,拉一大車草紙來,就是老子拉屎沒紙擦屁股,快些去!”
一三八點蒼風雲
薜雁行笑道:“其實我也覺得鐵樹宮的這位大姑娘人很好,但是……”突地想起事來,“穀主,那雙龍山莊高氏兄弟害死了令尊俞大俠,這也是到了這裏在下才知道的,但在總不覺得憑了這一點,高家便要絕後呀?天道有容,高千裏那人連穀主都說他不壞,其中可還有其他的原因麼?若是高氏沒有紙後的必然之理,在下可不敢橫刀奪人所愛!”
俞文照歎了口氣:“你以為高老一和高老兩兩個王八蛋隻是害死了我那死鬼老爹那麼一件壞事麼?也不要說在這件事情之上他勾結蒙古晉王,晉王那韃子叫他們害死我爹,就是姓高的兩個王八蛋的師父,也是被他們下慢藥毒死的,誰料流星老兒居然也留了一手,流星劍法本來是一人雙劍,他卻拆開來叫兩人單劍來練,這件事情也是那一年我們在雙龍後山洞窟裏才發覺的。還有,當年高氏兄弟當年邀戰十二惡人,在後山修建地道山洞裏機關的數百個匠人民夫,也全是被他們兩人在飲食裏下毒毒死的,事後那幾百具屍體,他們就用的從鬼郎中手裏買了一萬兩黃金的蝕金散化去了,這也是高老一自己說出來的。隻憑這些,高家便足以斷子絕孫,更不用說他們兩個家夥當年連我也想要一起害死了。”
薜雁行聽得怔住,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地問道:“這些事情是真的麼?”
俞文照冷笑:“當年我爹救他們兄弟三次,雖然我沒有親自看到,但連那兩個王八蛋自己私底下也在說,這總是天下人皆知的罷!”
薜雁行點頭道:“不錯!這事情早在江湖上傳為了佳話了,連在下的恩師都吩咐我要學俞大俠那樣做人的。”
俞文照鐵青著臉,恨恨地道:“佳話?佳話!佳他媽的個鬼話!我卻是親眼看到了他們勾引韃子殺死了我的爹媽,當時若不是老子裝傻,而且老爹早在一兩年前便覺得我被人叫作神童,難免有木秀於林的風摧之患,便叫我在外人麵前癡癡呆呆,隻說是我生了天花、麻疹,燒壞了腦子,成了白癡,那兩個家夥見我傻呼呼的沒有疑心,早便殺了老子滅口了,後來又想要在江湖上得個好名聲,便把老子帶到雙龍山莊去,說是撫養恩兄遺孤,老子在雙龍山莊簡直比他媽落到蒙古人手裏的漢人奴隸都還不如,成天被人打來罵去還要上山砍柴,那些王八蛋還放狗咬老子,後來雙龍山莊後山找了工人修秘道,每天都是老子給那些工匠送飯送水,下毒化屍的事也是老子親眼所見的。你還覺得他們能有什麼好報麼?”
薜雁行歎了口氣:“這可真是苦了你了。”
俞文照吸了口氣:“當年石洞壁上流星老兒的刻字,卻是他們十二人跟我一起親眼看見的。”
屠還原道:“當時我們見著老大的時候,他大著個肚子,若非他是個小男孩子,我們也都當他是個懷了身孕了,他當裏肚子裏的積氣若不施救,再過一月,便必死無疑,鐵樹宮給我們接風那天晚上我們老大找高尊那女兒說的話,就是指的這個。”
俞文照恨恨地道:“隻可惡我草包老爹瞎了眼,居然連那樣的壞東西都看不出來,也不想想兩個姓高的本來就是窮光蛋,是哪裏來的那麼多銀子結交江湖中人?居然就一連救了他們三次,死鬼老爹死了那是他活該,但老子卻被他害得在雙龍山莊被欺負了六七年!”
薜雁行說不出話來,這些事情有的連二丁也是頭一次聽他說起,更是聽得發怔,二丁雖也知道這個看來喜笑顏開不知愁為何物的小鬼兒時是如此的多災多難,但萬萬想不到竟有這樣的慘苦艱難。
薜雁行沉默了一會,道“如此說來,高千裏日後的處境隻有更加艱難,無論如何,鐵樹宮的那位姑娘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的了。”
有眼無珠看了屠還原一眼,道:“鐵樹樹宮的宮主隻怕也是這樣的看法。”
薜雁行苦笑:“小弟還有一事不明,各位在鬼愁穀的作為,外人避之惟恐不及,怎的這鐵樹宮選女婿,竟然會請各位前來觀禮?”
俞文照的臉馬上便笑嘻嘻地笑了起來,明明方才還是一臉的怒意殺氣,轉換之間全不用過渡,看得薜雁行都有些頭皮發麻,他的眼角瞟了瞟屠還原,笑道:“這個麼?可能是他知道隻怕老子日後下場會比高千裏更慘,雖然我年紀正當了要找老婆的時候,但鐵樹宮的小姐卻也不能嫁給我,索性先就叫老子死了心,請了老子們來觀禮,好用禮數套住老子罷!”
屠還原聽他說罷,冷哼了一聲,鐵表著臉,卻不說話。
薜雁行雖然算不得是聰明絕頂之輩,但也會察言觀色,知道鐵樹宮為的隻怕便是這屠還原,也就不好多說了,卻忽地想起自己在師門學武之時聽華大先生閑來說起的武林掌故,忽地道:“原來屠老哥是鐵樹宮的屠常洛屠老前輩。”
眾人怔了怔,屠還原也是一臉的驚詫,剛剛問聲:“你怎麼知道?”便也都想到了其中的原因,屠還原歎了口氣:“老弟你說得的不錯。”
薜雁行想了想,又道:“現在想必當年那事的真相已是察出來了,許宮主也知道是錯怪了屠老哥,要向屠老哥賠罪,這才借機要請俞穀主來此觀禮的。”
俞文照眼裏也現出驚異之色:“薜老大的頭腦很夠用的呀!居然猜也猜得這麼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