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忍不住笑道:“那倒也是。我從沒來就真沒見過有什麼人能比你老實的。那麼,最最老實的老丁,你吃了飯沒有?”
丁七郎苦兮兮地道:“沒有。老子別說中午飯了,連今天晚上的晚飯和明天早上的早飯都還沒吃,餓得實在不行了。”
俞文照複以拉開帽沿,現出了他笑嘻嘻的眼睛:“那好,等得過年的時候那皇帝再送吃的東西給我,老子就全都給你吃就是了。你現在就好好地等著罷!”
丁七郎怔了怔:“小祖宗,今天不過才正月二十七,你就好意思叫我在這麼長的時間裏幹餓著。餓死了老子是小事,萬一你實在吃不完那些好吃的東西,丟掉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俞文照也皺起了眉:“不錯,那也實在不好,看來就隻好分些給那個獨眼龍算了。”
丁七郎歎了口氣:“小祖宗,你這人原來一點都不厚道,你也不看看那獨眼龍那副德性,人一看便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你可不曉得那家夥真不是好東西,睡覺的時候咬牙放屁打呼嚕說夢話,三十年都不洗澡,還經常打孩子罵人……呀!哪個王八蛋打老子!”
丁七郎正說得順口,卻不防有人用一個爛了的橘子打在他頭上,轉眼看時,那王八蛋卻正是他在說的丁高天,丁七郎怒道:“你小子他媽的吃錯了藥了,打老子做什麼?”
丁高天微笑道:“不是東西的家夥自然要欺負欺負老實人了。”
丁七郎瞪起了眼:“他奶奶的,你給老子到江湖上去打聽打聽,誰敢說老子是老實人?”
丁高天抬頭看著天:“昨天晚上我聽你說夢話的時候自己說的。”
丁七郎怒道:“放屁,老子昨晚上一夜都在巡夜,根本沒有睡覺!”
丁高天還是看也不看丁七郎,淡淡地道:“這可是你小子不打自招了,原來你小子在當值守夜的時候居然也睡覺了!”
丁七郎氣極反笑:“我的丁大爺,你吃了早飯沒?從前天到現在,老子可足足地有十八年沒見過你了,想不到你老人家居然越長越年輕了,你最近可好?”
丁高天大奇:“哦,原來從前天到現在居然就有十八年了,這算法老子倒是頭一次聽到。承掛念,在下區區總算還沒有什麼大病大難,大苦大痛,總算還好得很。”
丁七郎道:“不客氣不客氣,那你有什麼事麼?等你的事情忙完了之後,老子請你喝酒!你就去忙你的罷!”
丁高天淡淡地道:“區區在下忙自然是忙的,但卻不能去忙,因為區區在下正是有事要來找小祖宗的。”
俞文照又拉下帽子遮住了眼:“什麼事?”
丁高天道:“鐵樹宮鬼道鬼王受鐵樹宮宮主之命前來求見小祖宗。”
俞文照怔了怔,拉起帽子,坐起身來,問道:“他們來隻怕不隻是為了見老子罷?”
丁高天道:“不錯,他們主要為的是屠老祖宗,去年你和不要臉老祖宗去關中時,鐵樹宮的人常常送來禮物,全被屠老祖宗趕走了。”
“所以這一回他們一定是打聽到了老子在穀中,他們打算跟老子套套交情是不是?”
丁高天怔了怔:“應該是。”
俞文照問道:“你有去找假冒慈悲過麼?”
丁高天道:“屠老祖宗說這是小祖宗的事情,他不能多說什麼。”
俞文照問道:“那他又打的是什麼主意,可跟你說過麼?”
丁高天道:“他老人家什麼都沒說。”
俞文照想了想,忽地道:“來幾個人,抬老子到穀口去,見見那個什麼鬼王!”
丁七郎忙道:“老子也陪你去瞧瞧。”
四個黑衣漢子抬著俞文照坐的那個醉翁椅來到穀口關前,丁高天叫人開了關,向山腰上眾人道:“我們小祖宗到了。鬼王,你有什麼話,說罷!”
俞文照斜倚在椅上,用帽子扣住了麵目,丁七郎卻留神細看,原來關下十來個人裏,倒有八個人抬著食盒珠玉,領頭一個麵目不暇接清秀,約五十歲年紀,身邊一個人臉上戴著個青銅的牛頭麵具,卻是那個麵目清秀沒戴麵具的那人道:“不敢,在下奉本宮宮主之命,特來敬意獻了些薄禮,請貴穀穀主笑納,昔日在下屬下之人無知,得罪俞穀主,還請俞穀主見諒。”
俞文照動也不動,淡淡地道:“那總也是老子為了要練成你們鐵樹開花神功最後一重,自己找上門的,你們算不得得罪我。”
鬼王道:“是,俞穀主大人大量,在下謝過了。須些薄禮,還請笑納!”
俞文照冷笑:“從來都是禮多必詐,你來真就隻是為的給老子陪不是麼?”
那鬼王道:“穀主明鑒,在下此來,也還請穀主開恩,容在下見見在下昔年的那位屠師兄,當年在下等人誤會了屠師兄,致使他負氣離開本宮師門,在下此來,也是受宮主之托,特意向代他向屠師兄陪罪。”
俞文照一把抓起帽子,抬頭起來去看他:“這個倒不必你費心了,假慈悲不願見你們。你們若沒有別的事,那麼便可以離開了,禮物老子收下就是!”
那鐵樹宮鬼王道:“在下也知當年屠師兄太過傷心,不願再見在下,是以前幾天穀主率眾對付江東蛇王之時,也不敢貿然出手相助。一切都望俞穀主替宮主及在下等斡旋。”
俞文照點頭:“不管怎麼說,老子們對付姓錢的那老家夥你們沒胡亂插手,總是做得不錯,這樣子,你們要想假慈悲回心轉意我不管,既不幫你們,也不跟你們作對就是,一切都看你們。”
鬼王大喜道:“是,穀主厚情,鐵樹宮定當銘心相記!”
俞文照歎了口氣:“老子這樣,其實也並不是為的你們,隻是為的假慈悲,至少你們現在總也還知道自己錯怪了他,來向他陪不是。比起錢獨腳到了現在,他老子非但不知悔過,反倒一得了風聲,便不遠千裏前來追殺,那總也好得多了。”
那鬼王道:“是,穀主所言甚是!在下還有一事,不知穀主可否見允?”
俞文照怔了怔:“你先說說看?”
鬼王道:“本宮宮主定於三月初三為小姐比武招親,想請穀主前去觀禮。”
俞文照又是一怔:“你們宮主有幾個女兒?”
鬼王道:“宮主師兄膝下二子一女。”
俞文照大笑:“好,你總算是沒說要我也去比這場武招這個親,總算是沒有半點瞧不起我的意思,很好,就算你們把天下武林中人都邀來了,老子也非要走這一趟江西不可!老子也正打算去會會那個什麼番人和尚楊璉真珈,這回順路就可以了。若你有機會,最好是把老子也要去鐵樹宮的消息在江湖上盡量的傳出去,老子倒要瞧瞧那些孫子能有什麼花樣來對付老子。”
鬼王大喜:“在下遵命就是。隻是此事也請穀主向在下屠師兄轉告一聲,來不是都由他自便就是。”
俞文照想了一會,道:“他會去的!”
那鬼王更是喜出望外:“牛頭,快些把請柬送上去!”
那個戴著牛頭模樣青銅麵具的人甕聲甕氣地道:“弟子遵命!”說著便從懷裏取出一個紅紙封,雙手捧了,走到關前,恭恭敬敬地送到俞文照麵前:“穀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