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七郎眼睛一亮:“那麼我們連暗暗盯著他們都不必了?”
錢通達瞪眼道:“老爺我趕了半天的路,中午也不過在路上吃了些菜湯麵,走,咱爺倆找地方吃東西去!”
丁七郎笑得像條土狗:“好好,孫兒就陪老祖宗去吃東西,老祖宗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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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福貴看到錢通達氣急敗壞的樣子,吃了一驚:“怎麼了?”
錢通達沒好氣地道:“本來我們可以走了,但是這鬼天他媽的就馬上要下雪,天一冷,就算蛇不回洞去,在外麵也要被凍僵!”
錢福貴心頭一震:“怎的?那麼我們是不能走了?”這人機變竟也不慢,跟錢通達在一路上山所定的方略如出一轍,錢通達知道沒了蛇蟲蜈蚣護身,自己隻怕連山西都未必出得了,何況回平江還有迢迢千裏?眼下既不能戰也走不了,隻有守字一法,才能不落得白送性命。
錢通達道:“正是,不要說在十三惡人手底下那些烏合之眾纏著了我們就八成逃不了,何況他們還有韃子兵賣命?”
錢福貴道:“那麼我們是無路可走了,那便快些叫他們把收拾好的東西再拿出來,準備那雜種來了先應付一陣再說。”
錢通達恨恨地道:“老頭子死都不讓我們碰那些飛天蜈蚣,這回好了,這一回無論那雜種是不是跟我們同歸於盡,鬼愁穀也隻須一紙文書到得平江,元兵便能抄滅我們的兒孫了,這才真是叫那雜種如願以償了。”
錢福貴冷冷地道:“老大,現在可不是罵大街的時候,等我們都下了地府,慢慢地找老頭子算帳也不遲!現在最緊要的是怎樣才能盡量多弄些王八蛋來墊背!”
錢通達冷笑:“反正你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連嘴皮子痛快一會也不行麼?”
錢福貴盯著他看了一會,不說話了。
錢通達也沉默了一會,才又道:“老頭子的遺體我隻是叫他們用氈子裹了起來,隻怕我們也無能為力保得他骸骨周全了。”
錢福貴怔了一會,輕輕地道:“其實我們若是死了,別人怎麼對我們的屍體都沒關係,你又何苦把那些雜種怎樣對付老頭子的遺骨的事情放在心上?”
錢通達跳了起來,卻又沉靜,冷冷地道:“若是他們把你我的屍身一片片地吃了呢?”
錢福貴笑笑:“那也是他們的事,難不成你死了之後還會覺得怕麼?”
錢通達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以前從沒有試著死過。”
錢福貴忽地道:“其實等那雜種來糟蹋老頭子的屍骨,還不如我們先就把老頭子火化了。”
錢通達點頭:“平時老頭子提起後事,千萬在叮嚀說不能火化,連楠木和檀木做的各式棺槨都預備了十來口,說是要最後才決定用哪些,誰知道——那我出去叫他們準備柴草!”
錢福貴知道他沒說出的話:“誰知道到得最後不但一口棺材沒用上,還要客死異鄉形勢緊迫之下被化成煙灰。”歎了口氣,自己重又調運起內息來。
但鬼郎中用心古怪詭異,從前配出的藥動則致人死命,自從見了俞文照之後,性情一變,配出的毒藥固是天下無人可解,毒得要命,卻又偏偏地叫人求生不得,要死也不能,活活地受活罪,他肚子裏全是被十三惡人挾製在鬼愁穀的惡氣,又不敢找穀裏的人出氣,隻得把氣出到中了他毒還能得到解藥的人身上了,鬼郎中苦心費力才弄出來些要命散,卻被紀春秋不由分說地拿來塗在了箭頭上,鬼郎中心痛肉痛連骨頭也跟著一起痛,簡直痛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來之後偏偏地又是來日方長,雖說什麼長痛不如短痛,但短痛總也不比不痛的好。紀春秋明知鬼郎中的心思,卻故意逗他:“老鬼刁呀,我紀大錘知道你心頭恨得都咬壞了滿嘴的七八百個牙齒,卻又不好跟我們發作,但我們總是要用你配出來的毒藥害人的,你還不會牛背上摔跤馬背上翻騷麼?那些被我們用箭射了的家夥就是你的出氣筒,你配解藥的時候再動些手腳,叫那些家夥吃了解藥也還是要死要活的那豈不是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