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掏膽向守地牢的漢子道:“快些放他下來,給他上藥止血!你們若是治不好他,就去請鬼郎中和白大爺來,總之,不許他死了!”
那漢子應了聲,一躍起身,穩穩地落到了那根丈來高的定魂樁上,解開了吊著高尊的繩結,高尊的手立即軟軟地垂了下來,那漢子又拿出鑰匙,打開了高尊的手銬腳鐐,這才拿了些刀傷藥,撒在高尊的臉上,高尊雖是在昏迷之中,也還是痛得身形一陣扭曲!
俞文照道:“他媽的,這姓高的王八蛋狗雜種怎的這樣經不起玩笑?”
那上藥的漢子笑道:“小祖宗,老祖宗,你們可不知道,這姓高的還算是經得起對付的,不然,縱是保得他命在,刁大爺白大爺他們兩位隻怕也要跑斷腿了。”
九十六熟人
俞文照大笑:“那就好,那就好,老子就怕這老小子經不起玩,那就真他媽的沒意思了!很好,很好!你們有空怎樣消遣他都沒關係,但一定不能要他死了,再派些人手來,日日夜夜給老子把他盯得死死的,就是放個屁你們也要聽著,知道麼?”
那漢子道:“小祖宗放心,這小子當年害死了我們那麼多的弟兄,我們也舍不得他就這樣子就死了的,每天好酒好肉都是我們幾個弟兄小小心心地服侍著這位高大莊主一口一口吃下去的,不但剛才給他上的金瘡藥是江湖中的上品,少十也要百十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兩斤,最多三四天便可以收口,我們隔不幾天還常常弄些黨參人參首烏之類的東西給他吃。”
若沒聽到他說的前麵那兩句話,隻怕別人必定要當他們是高尊的孝子賢孫了,那些大發大補的好藥豈是尋常人所能吃到的?這些人卻常常拿來給高尊吃,為的就是要讓他盡快地回複過來,好用盡手段報複當年的血海深仇,其用心之深刻狠毒,當真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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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照和石掏膽走出地牢,石掏膽問道:“怎的聽不到外麵動手的聲音了?”
俞文照淡淡地道:“肯定是打過了唄!有什麼好奇怪的?”
石掏膽怔了怔:“怎的會這樣快法?”
俞文照道:“反正我們都會知道的,何必著急?”
石掏膽失笑道:“那倒也是,此時想必是三隻腳在當值,雖然未必打得贏那幫家夥,但穀口遍布機關,三隻腳是決然吃不了虧的。”
俞文照漫不經意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石掏膽也不說話了。
兩人一路走到大才子的住處去,丁高天也正走到大才子的門口,見了兩人,恭聲道:“小祖宗,老祖宗,你們也來了?”
石掏膽點點頭:“酸丁現在怎樣?”
丁高天道:“大才子老祖宗一覺睡到巳時,剛剛才醒來,吃過了早飯。”
俞文照道:“那我們進去瞧瞧他罷!”
大才子斜倚在牆上,看著三個人進來,笑道:“我又不請客吃飯,你們怎的老是朝我這裏跑?”
石掏膽笑了笑:“有事!”
大才子眼珠子轉了轉:“你們為的莫非是江東蛇王的事?”
石掏膽道:“不錯,這倒也真他媽的是怪了哉了!他們三四十個人竟把我們兩三千人都堵在了這裏頭,這話若是傳到江湖上去,隻怕真他媽的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俞文照斜眼冷笑道:“這算什麼?難道非要有人送了命心頭才痛快麼?那可不是老子的生意經,相比這下,這點鳥氣算什麼?老子當年在雙龍山莊成天被人罵小雜種,踢肚子餓肚子,老子連路都走不動了,還要被那些王八蛋狗雜種逼著到山上去砍柴,老子都忍得住,何況現在不過隻受了些鳥氣罷了,老子們還沒吃到虧,這就很好了——不過他媽的話說回來,老子總覺得那個什麼狗屁的江東蛇王陰魂不散地纏著,害得老子一大早就要被吵醒睡不好覺,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要想個法子把這些孫子全殺光了,那才對頭!可他媽偏偏鬼蜈蚣厲害得很,老子竟一點法子都想不出來,這才來找你們商量的!”
“那十幾條蜈蚣果真刀槍不入,那可就難對付得緊了,雖然三隻腳說它們生性喜陰怕火,但我們弄黑油去燒,卻又沒它們逃得快,這才真有些傷腦筋!”石掏膽皺著眉,“倒也真他媽的難為姓錢的那老鬼了,他竟真能弄到這些古怪的家夥來!”
大才子緩緩地道:“那些蜈蚣我們雖然沒有見過,但三隻腳絕非是危言聳聽,若是我們想不出來對付它們的法子,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這些日子雖然我沒有出去,但大致也能聽出些東西來!江東蛇王既然已把那些大毒蟲弄來了,定有把握硬破不要臉布置的機關,隻是他的目標隻是三隻腳一個人,並不想跟我們弄得非要殺光一方,何況他見忽必烈派人來送東西,連山西行省的平章都要來拍鬼愁穀的馬屁,心頭必定更是忌憚元朝官兵,若是他們傷了穀裏的人,弄得官兵大舉攻伐,錢飛翼再是神力通天,那也萬萬死路一條,因此他們很顯然地留了餘地,我看他們這些時候來打,多是選的三隻腳當值的時候,顯然是前些日子已摸出了我們分派人手的規律了。隻是三隻腳對他老子大哥和三弟戒備之心由來已久,防範得周密無比,江東蛇王就算知道什麼時候他輪去巡守,也根本無從著手!因此可以說,我們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何況老大隨時都可以調度地方上的元兵來,驅走他們,更有甚者,還可以行文天下,各處緝拿,但這並不是我們的本意!”
丁高天聽得有些跟不上思路:“老祖宗,你老人家到底要說什麼?”
石掏膽接著道:“他的意思是說這場交手,我們有勝無敗,隻不過我們並不隻是為了要把他們趕回他們姑蘇去,而是要把他們想法子全都殺了,給三隻腳報了逼死母親的大仇,出了這口他們敢來圍困鬼愁穀的惡氣,而且我們的人還盡量的少傷些,少死些!能不一個都不死不傷那是最好了。”
丁高天想了一會:“這事隻怕真有些為難了,說實話,動手起來,那些人決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卻偏偏拿那些鬼蛇無計可施!就算錢老祖宗對會得了那些王八蛋臭蛇,可是——若我們早些動手就好了。以前我悄悄地摸到他們那裏查過幾次,可惜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不然在他們還沒有弄來那些蜈蚣之前,冒些險把那幾個王八蛋殺了,也不至於現在老虎咬天一般無從下口了!”
俞文照看著大才子:“酸丁,你此時也是沒法子麼?”
大才子苦笑:“若是我親自見了他們的布置,總還有些法子可想的,可現在我非但動不了,還隻能躺在床上像個死人,自然不敢貿然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