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3)

俞文照又吸了口氣,強自定下心神,把激湧的意氣平息下去,又過了半盞茶時間,俞文照才站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喃喃地道:“鬼老天,你他媽的絕不能怪老子殺人太多了,這一世都是你逼老子做的,老子沒有辦法,若是你能叫老子有得選,老子情願跟自己的爹媽在一起就是挑糞種地,趕腳拉車老子都幹了,但你他媽的就是連老子那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老子跟你說實話,老子並不想要做這什麼鳥惡人王,老子隻想要平平淡淡跟著爹媽過一輩子,老子情願就這樣子,也不想失去自己的老爹老媽,但你他媽的為什麼就偏要跟老子過不去呢?既然你不跟老子講理,老子又何苦再跟你講理?你看著罷,譬若這兩個老鬼,他們本身也未必就窮凶極惡,但老子還是非要他他們不可,這是你逼老子殺他們的,若你把帳算在老子頭上,老子一定跟你玩命。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他媽來安排的,老子日後要殺的人還很多,之前的沈家莊,少林寺,少室山下小鎮和終南派死的那些人,也不過是小小的點心罷了。你瞧著罷,老子給你老人家做一頓大餐盛宴請你吃,這些事全老他媽是你老人家老王八蛋逼老子的!”說著話,長出了一口氣,神情落漠地看看四周,漫不在意地向林子外的官道上走去。

八十三深山石場

俞文照走到外麵,就看見一些路在商客對著地上被活活泄死的辛氏兄弟兩匹馬發怔。

路人們見那馬背上鞍具新明,黃銅的馬鐙也極是光亮,泄物中也盡是黃豆高粱,毛色骨架也非凡品,心知必是豪門巨賈之物,隻不知道怎的竟死在路邊,主人竟也不見了,一時間,議論紛紛,俞文照卻隻不瞟了一眼,撥開樹枝,在枯草叢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拄棍子走了出來。

路人們聽得旁邊幹草響動,抬頭看時,卻是一個衣衫破爛的落魄少年,而且跛了腳,也就隻是一眼掠過,不去理他了。

俞文照反像是興致勃勃一般,瞧了一會熱鬧,笑嘻嘻地罵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直到索然無味了,這才一瘸一拐地向華陰方向行去。

又走了二十多裏路,天色已經在黑了,俞文照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刻了一隻嘴裏叼著老鼠的貓,那貓的頭卻向左邊的山上,明明都是貓了,他居然還在那隻貓額頭上橫平豎直地刻了個王字,實在叫人看得既生氣又著急,實在是搞不懂刻的倒底是老虎吃的老鼠精呢,還是小虎崽子吃飽了沒事幹捉弄了一隻老鼠來玩的,這才向著左側的小山上行去。

別人看不懂他刻的是什麼玩意,但他這也隻不過是要刻下來給不要臉看的,不要臉在他後麵不過半天間距,若是瞧見了記號,心然順著那貓頭的方向去找他。

小山上並沒有人家,天色一黑,重霧就彌散在了山間林裏,俞文照見山裏一處棄用已久的石場壁立而下,足有五六丈,歎了口氣,喃喃地道:“老子總是瞧不起世上匠作工人,怎料得到他們竟有這樣手藝?若非老子在這荒山亂林裏見到這樣作工,隻怕還要自大了,當時老子隻羨鬼斧神工,現在看來,倒真他媽的情願多瞧瞧這些凡人苦力了——采石匠人們留下這道懸崖,可真比鬼神之力叫老子服氣得多了。同樣是看得服氣的東西,為什麼人總他媽的要尊信鬼神得多?老子從前當真是笨得可以了,這毛病倒真要改了才是!”歎了息了一地,搬了塊石到一株枝樹下坐了,背靠著樹身,拿出中午離開祥福客棧後在街上買的豬頭肉,就著燒餅吃了起來,渴了就把酒壺裏的清水喝上一口。

本來江湖中人十三四歲裏就喝酒的人都多得數不勝數,但俞文照六七歲時就在高家受了六七年的大苦頭,之後十二惡人一個個心死如灰,根本就不沾酒,所以俞文照直到這樣的年紀裏,一直都很少喝酒,身上雖然帶著個酒壺,倒一直都裝的是清水罷了,喝完了之後隨便找條小溪裝上一壺,便又能過一兩天。

俞文照就著燒餅夾了肉吃得一會,就喝一口水,吃了兩個燒餅之後,已是有些困乏,迷迷糊糊間,俞文照就已睡著,這兩天他和不要臉分前後追趕墨鬥兄弟,又截在前路投在客棧裏做喂馬的小廝,下午又打了這一架,精力確耗得厲害了些,此時在小山林子裏頭,心無旁顧,一下子便睡著了。

俞文照正在睡間,卻又聽得遠處腳步之聲紛雜而來,那聲間雖遠在百十丈外,但他內功精深,耳目聰明,自能查覺,雖在深夢之中,也是聞聲即醒,況且上這小坡的人竟有五六個之多?晃一晃頭,天已是全黑了,怔了怔:“老子怎的這樣子就睡著了,看來是有些累了。他媽的又是什麼烏龜王八蛋的孫女媚的幹兒子臭婆娘的孤老到了?怎的老子想要在這裏安安穩穩地睡一覺都要來攪老子的好夢?他媽的老子剝了你們的皮!”

俞文照收起了肉餅酒壺,身形一動,已是穩穩地坐在了他背倚那樹的一根橫枝上,人聲也越發的近了,他聽出了來人原來是四追兩逃,逃的那兩人順著那石場向上攀去,趕的那四個人落後的也隻十來丈左右。

六個人武功都屬平常,腳步之聲甚是沉重,聽得俞文照心頭冒出鬼火。

此時夜霧極是濃重,不要說此時天黑無光,縱是折天,也難瞧出三丈之外,後麵追趕的四人也全是聽了前麵兩人的腳步聲這才不致跟丟人,前麵兩人不知走了什麼運道,順了那采石場邊緣向上攀爬,竟然安安穩穩地就爬了上去,後麵四人聽聲認位,跟著也追上去,但隻爬了三丈來高,驀地腳下踩空,鬼叫了一聲,掉到了石場的底部的亂石上。

一人忙叫道:“平老大,你怎樣了?”

摔入石場裏的那人被碎石紮得屁股上痛極,落下時手腳舞動,左肘也脫了臼,哼了幾聲,這才咬牙切齒地道:“你們小心了,這裏有個他媽的什麼鬼玩意陷人坑,我倒死不了,但你們快些去追點子,他媽的,那小雜種竟有本事從雲南一路跑到這裏,掌教真人若是知道了,隻怕也要怪我們哥幾個辦事不力了。老楊,你們不用管我,這鬼天他媽的吃錯了什麼藥,不但沒半點的星月光彩,反倒弄出這場大霧,這他媽的倒也罷了,怎的那小雜種跟那臭叫化卻不掉下來?老子操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