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初夏,正是百花爭豔的季節,可清月穀的後山上,卻清一色隻是一種,它們長勢甚好,那些花朵很是小巧玲瓏,淺粉色的花瓣圍了一個圈,一瓣不多,一瓣不少,簇擁著中間的黃色花心,一葶一花,每朵花都靜靜地綻放在細葶之上,美美地開著,朝著太陽的方向,燦爛無比,微風輕拂,掀起一波粉色的小波浪。
陽光和煦,湛藍天空,粉色花海,幽靜的清月穀,真該配上一對互相依偎在陽光與清風中的金童玉女,可偏偏,卻隻有一個半醉半醒,衣衫破舊的大叔,他枕著胳膊躺在山坡高處,正眯著眼睛看那些美麗的花兒。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悄悄靠近他,小姑娘看上去十歲左右,烏黑的長發隻隨意梳成發髻,一襲青色素衣,通身滿是絕世的幹淨氣息,不容半點俗世汙塵沾染似的。
她稍稍提著裙擺,小腳丫一步一步地,連呼吸的聲音都盡量壓低著,心裏暗喜馬上就要成功偷襲了,卻沒有發現,那人的嘴角微微上翹,好像很願意任憑這個丫頭瞎鬧。終於成功抵達,她蹲下身來,在那人的耳邊使勁拍了個巴掌,大笑到,“哈哈,師傅,你又沒有發現我哦!”滿是得意,接著又出溜一下挨著他躺下,順勢也硬擠著枕上他的胳膊。
“師傅,你又醉了!”她翹著頭,使勁在師傅身上聞來聞去。
“沒有。”師傅輕笑著,伸出手撫著她的頭發,也不再說些什麼。
自從她記事以來的幾年裏,師傅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身上一直都是重重的酒味,可跟他說起話來,神誌看上去卻是清醒的,她一直不知道師傅一天要喝多少酒,隻覺得師傅真的很能喝,酒窖中的酒總是都能被師傅喝光,一旦沒有了,他就會跑出去找酒,但是師傅沒錢,不過也一直讓人奇怪,為什麼沒有人跑到清月穀找師傅討酒債,但是為了不讓師傅跑到外麵添亂,師祖在每年穀中葡萄成熟時,都會釀很多酒,酒壇子會放滿整個酒窖。
七歲那年,她也偷偷嚐過一次,的確非常好喝,卻正被去酒窖取酒的師傅發現了,本想跟師傅當個酒友,談談初次喝酒的感受,不料師傅竟然莫名其妙動了怒,竟然罰她去後山上找到從東邊開始的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她自是不幹,和師傅不停吵鬧,明明師傅喝的多,為什麼雪菡要受罰,如果師傅覺得喝酒是壞事,幹嘛自己還天天做,最後師傅自覺理虧,便和她達成共識,決定兩人一起受罰,她從東邊開始找到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師傅從南邊開始找到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
沒想到師傅一到後山便直接走到一朵花旁,說他已經找到了,她不信,便從南邊開始一朵一朵地數,從清晨一直到黃昏,她才數到,師傅果真沒有騙她,怎麼可能呢,簡直不能自信,第二天,她又從南邊開始一朵一朵地仔細數來數去,又是將近一天的時間,還是昨天師傅找到的那朵,隻能服氣,找到師傅,問道:“師傅,你知道從東邊數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是哪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