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萬籟俱靜。水月站在一棵樹下，有些焦急地東張西望著。突然，一個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主人很滿意。”冷漠的聲音像是一道寒光割過水月的心頭，她退開幾步，朝著那個方向躬了躬身，“還望大人在主人麵前替奴婢多說些好話。”“哼，你辦事得力，主人自然知曉，哪裏需要我來替你說話？”那人說完之後便如一隻潛行的蝙蝠一般沒入了黑夜。水月鬆了一口氣，四處漆黑一片，她不敢多呆，趕忙回去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會這麼快再次看見葉鸞，那個大武國的君主。而他卻不會再次在陰暗潮濕的地方見我，所以我被帶離了那個地方。
禦書房。這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樣金碧輝煌，這樣與眾不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裏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就像是四麵的牆壁都在向我擠壓過來，像是要將我吞噬一般。“嗬嗬，放輕鬆。”葉鸞看我哆嗦的樣子，不由得好笑道，“還怕有人會吃了你？”我抿嘴，我確實沒什麼好怕的，這裏並沒有什麼可以將我一口吞下的野獸，也沒有對我刀劍相向的壞人，有的隻是一個對著我微笑的男人罷了。
“朕想知道，你憑什麼否認神鹿的身份？”葉鸞坐在正中的位子上，看著我。
“我已經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看著他，並不回避。
“事實上，神鹿前幾天發生了一些意外，朕擔心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借神鹿之名做出什麼事情來……？”
“什麼？！你說那隻小鹿怎麼了！”沒有注意到他說話的重點，我隻是關心那隻小鹿的生死，畢竟所有的鹿群於我，都有一種本是同根生的感情。
葉鸞對於我隻聽到了前半句話有些生氣，但還是說，“太醫也說不出是什麼病症。”
“我要去看看它。”我有些焦急地說，“或許我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鸞挑眉，有些不相信我。“你？你憑什麼？”
“你不信便算了。讓那神鹿自生自滅去吧。”我瞪他，幹脆道。
葉鸞最終派人帶我去了禦花園。當我看到那隻可憐的小鹿的時候，它正睡著，它額頭上的血跡依稀可見，它柔順的皮毛也因為血漬凝結成一簇一簇的，我知道這是撞擊造成的，以前族群裏的公鹿在用頭上的角互頂的時候，身上被頂到的地方就會留下這樣的痕跡，而那時候我隻是遠遠地看著，母親安撫我說這樣的活動，我一輩子都不需要去參加，她隻希望我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生活一輩子。而我最終辜負了她的期望。我的思緒有些被扯遠，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那些遙遠的安穩的日子，早就不是我的了。我伸手摸了摸它的額頭，這樣大的地方，隻有它一隻鹿，怎麼會有人跟它鬥毆呢？它動了動，似乎醒了。我下意識地往後一仰，手還放在它額頭。身邊的人也有點驚慌，“姑娘，神鹿醒了，未免傷及姑娘，姑娘還是早些離去吧。”
我尷尬地笑笑，正想站起來，也罷也罷，畢竟我現在是人類，與它終究不一樣。我收回手，朝它笑了笑，轉身走了。
“嗷嗷……”我渾身一震，我明白這種叫聲，它是在求救。這甚至是有些，有些絕望的聲音。我抖著手再次撫摸它的額頭，我看著它的眼睛，努力想讓它知道，我明白它的痛苦。它蹬著腿，朝我叫著。它怕極了，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而我除了看著它，聽著它的痛苦，卻什麼都不能做。那一刻，是我最後悔化身為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