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卻不見羽王現身,隻派一手下代為迎親。
按西夏習俗,新郎應親自前往娶親,用一掛紅綢牽著新娘,一步一步踏出娘家大門,在眾人祝賀聲中將新娘送入花轎。其間,為取長久之意,男子應帶女子走九十九步,有專門“長久婆”跟隨其後喊數,直到最後一步,分毫不差走至轎門口。當然若是門房不夠走出九十九步,男子便帶女子繞著院子走,算是團圓之意,當然,最後也要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行至花轎前。此等習俗為西夏國特有,寓意夫妻二人甘苦與共風雨同舟,而二人步履越是協調,便越是夫妻同心。
成親儀式前,雙方請“長久老”丈量步伐,隆而重之。而閨房待嫁的女子,更是對此甚為珍視,滿懷期待,常常事前練習走步,隻為大婚之日合合美美。
然而,羽王並未現身,卻是派手下來與夏莫珊走步。不僅如此,若手下為權重要員,也尚可接受,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羽王竟派了一馬夫前來!這無疑打了個響亮的耳光。朝臣無不惴惴,噤若寒蟬。
而此刻,正是此景。
那馬夫憨然而立,用那牽馬喂馬的粗糙大手牽著紅綢,欲帶走夏莫珊。而翼王府人怒目而視,與羽王接親隊伍分庭抗禮中。
長久的靜默,“長久婆”想提醒怕誤了吉時,卻不敢開口,隻能幹著急。
最後還是翼王開口,“啟行。”
僅僅兩個字,聲如洪鍾,不怒自威。
翼王府眾人怒火中燒也無可為,向來驕縱的夏莫離也不敢作聲,由著夏少希在旁安慰著。
“長久婆”終於鬆了口氣,顫著嗓子喊了聲,“吉時到,走步起!”
眾目睽睽下,夏莫珊一席大紅的身子強烈顫抖,顯然也抵不住此等羞辱。纖瘦惹人憐,受羞辱的不隻她一個,更是整個翼王府的臉麵受損。
馬夫這下終於不再懼怕,而是大搖大擺向夏莫珊走去,眼中的蔑視不加掩飾。翼王府下人有的竟氣得喘著粗氣,更別提王府的夫人小姐了。
馬夫遞上紅綢,夏莫珊卻遲遲不接。本來可以登上後位,那是何等尊貴,而今不僅要嫁給年長自己父親的人,而且將對自己視若草芥,雲泥之別,天上地下。能承受住此等巨變打擊的女子,該是何等沉得住氣?
似是聽到女子一聲沉重歎息,也似是風聲劃過,隻見女子緩緩抬起已泛白的玉手。指尖輕碰紅綢,微微停頓了下,無何,不由己。
嘩的一聲,紅綢劃過,迷蒙了眾人的眼。隻見紅綢一頭牽在夏莫珊手中,另一頭卻不在馬夫手中,竟在一瞬間被人奪了去。
男子與夏莫珊比肩而立,手中牽著紅綢另一端,無需作為,氣勢迸發。
“我欲代為行禮,可好?”
一瞬間,夏莫珊終於不再顫抖,兩行清淚從大紅蓋頭中流了下來。
無人作答,馬夫顫栗。
馬夫隻覺對麵男子深若寒潭的黑眸似是要將他撕裂般,在他注視下,竟口不能言,動彈不得。
男子見此卻是輕笑,側身對女子道,“珊姐,我欲代為行禮,可好?”聲音驟然輕柔,女子淚水卻更是流個不停。
原來男子連對馬夫說一句話都不屑。此等的高傲,踐踏的不隻是馬夫一人,更是整個羽王府。如此桀驁少年郎,不是夏三少,還能何人?
依舊一席雍容華貴紫色,配以黑紋,更給人深不可測之感。此間嘴角斜勾,那邪佞不羈的笑奪人心魄,渾身上下讓人不敢直視。
王府受辱,不挺身而出,豈是夏少逸性格?
夏淺歌見此,驟然心頭一窒。而身側東方瑾似有感應般,同一時間,握緊了淺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