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靜了，姚邕不言，嚴操不語。他們已看到胡夕川眼中一閃而逝的火光，也看到謝玄眼中怒其不爭的惱意，隻是，他們都沒有打算去做什麼，若細細看他們的五官神態，就會發現這二人好像還有一絲興奮與期待！
胡夕川盯著謝玄，突然輕聲問道：“還記得劉翹嗎？”
謝玄一愣，劉翹，戰場上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劉幢主，自己好像，真的，把他忘了！
“他怎樣？”謝玄帶著期翼的目光問道，如果那時誰有機會逃出去，隻有劉翹可以。
“他死了！”胡夕川看到謝玄的瞳孔縮了一下，笑道：“這算什麼？你帶的那些人不就你還活著嗎？劉翹的腸子在外麵掛著，他告訴我，他有一個兒子叫劉裕，在建康，他還告訴我，你被慕容垂抓走了，要我把你救出來。”
謝玄的眼睛閃了兩下，臉色泛白，想起那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他怎能不心疼！隻是他從小就跟晉國頂層人物混跡，謝安又特別栽培，於他而言，個人的生死與國之計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胡夕川也想起了那一次的戰場尋人，他看過別人的生死離別，但和戰場殺伐過後的慘狀相比，連小巫都不算。
“阿遏有沒有想過，就算我不殺，桓公不殺，那些晉人就不恨慕容垂了嗎？劉裕會不恨？那些士兵的父母兒女就不恨？對他們而言，是你所說的國重要，還是身邊的親人被人殺死，仇人就站在眼前卻不能殺重要？”
謝玄已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已經變了，轉為一種悲傷，嘴唇抖了兩下，終是沒有說出口。他明白自己想得過於天真了，現在想來若慕容垂真的投晉，就算送上傳國玉璽，民怨依舊很大。讓仇人在自己眼前晃蕩卻無法動他，該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嘲諷。
“聽起來是這個道理，但是，又有哪位君王會先考慮民情再考慮國本呢？”說話的正是嚴操，他起身拍了拍謝玄的肩，不過並不是正常的拍，而是胳膊繞過對方的後背，就像是摟著謝玄一樣。
謝玄沒有反應，他還在思考這些民情國本的話，胡夕川卻挑了下眉，看得出是強壓下火氣。
嚴操適時收回手，當然他並不是怕胡夕川，而是不想引起謝玄的反感。他繼續道：“若要體察民情，又何必讓百姓上戰場呢？戍邊的又有幾人能平安而歸？胡兄你太感情用事了，君王要的，是國安！”
兩人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錯開過，雖然麵上笑意晏晏，但其實早就跟鬥雞似的乍起毛來。
“咣當”一聲，三個人都微微一跳，現在畢竟還在躲避追殺。
“抱歉，一時手抖，盤子掉在地上，” 姚邕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笑意，帶著悠然。“喬兄真是的，他們為你要打起來呢！”
謝玄聞言突然一震！
在什麼時候，聽過這話！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聲音……
二年前，自己從昏迷中醒來，在屏風後傳過來的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