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零八年的冬天,F大男生宿舍旁的小湖邊,夜涼如水,草坪上統共沒有幾個人。星星點點的燈火燃起在每一棟宿舍樓,和夜空中的星光遙相呼應,蘇灼此刻看什麼都是暖的,看什麼都會心花兒怒放。
陳小蔥還是那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蘇灼卻站起身來對著湖麵大笑,她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雙手捧在嘴邊,對著湖麵大喊:“我涅槃重生了!”
湖不大,但是回音卻夠響,一撥兒一撥兒的往回送,仿佛是為了討呐喊著的歡心。
陳小蔥看著眼前的蘇灼,眼眶有點兒發熱。他看到蘇灼的眼睛裏,有光。
也許人在一條道上走久了,就會逐漸慢下來,會漸漸喪失熱情,但是他身上的光不會消失;但是如果一個人孤身在一條道上行走,久了,就會暗淡,就像天上的星子一樣,由暗淡到消失,沒有人會記得。
蘇灼在上一個人生中,禹禹獨行,始終走在巔峰之上,沒有人給她掌燈。她就像是背著一大袋金銀財寶的人,一路上不愁吃不愁穿富貴有餘,但是前路始終是黑的。她靠自己贏得財富、榮譽、名聲,這些東西頂在頭上是驕傲,日子久了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二十五歲的蘇灼後來想了很久,她不是視金錢榮譽如糞土,她不是那些裝高雅的人,她也想擁有這些東西,隻不過想換個方式。
她不過想青春活的肆意,愛情有所滋潤,未來有燈前行,僅此而已。
這一天晚上,蘇灼念著自家的恐怖室友小涵不敢喝醉,但陳小蔥卻醉的一塌糊塗,也不知道是因為憂傷還是開心。
陳小蔥跌跌撞撞上宿舍樓之後,蘇灼也轉身了,A大的宿舍有門禁,她得趕緊回去了。
此刻晚上十點,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兩個學校之間的街道酒吧縱橫,紛紛閃著霓虹仿佛勾人的手。
雖然才剛剛入冬,但是夜裏的空氣已經非常寒冷了,蘇灼穿著棉外套手裏還是冰涼一片。
她搓著手埋頭往前走,沒有注意到街邊的一家酒吧氣氛有些不對。
直到走近,蘇灼才看到,酒吧的門口站在三兩個男人,嘴裏叼著煙,他們手揣在口袋裏站的懶懶散散,但眼睛卻賊亮賊亮的盯著四周,一看就是在等什麼人。
這架勢似乎有點兒危險,但是蘇灼必須要過去,她得抄近路回學校,必須經過酒吧旁邊的那條巷子。
過馬路的時候她抬眼看清楚了,酒吧的房頂上閃著店名兒,冰點。
蘇灼盡量把自己裹緊,耳朵和眼睛屏蔽掉外界的一切,然後快步走過。
“那家夥到底來不來?”蘇灼走過去的時候還是聽到了這句,一個黃毛問身邊的同伴,語氣滿是不耐煩。
他的同伴很是鎮定,“來,老大已經堵著人了。”
隻匆匆聽到兩句,蘇灼就和他們錯開了,進了巷子。
小混混打架,常有的事兒了,學校周圍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了。
蘇灼沒有聽到,她剛剛走進巷子不久,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車輪與地麵的摩擦聲,伴隨著一陣摩托引擎的巨大轟鳴聲。
“攔住他!”也不知道是誰大喝一聲,原本還站在街邊抽煙的幾個混混已經跑了出來,手裏拿著鋼鐵棍棒一類的東西。
那人胯下騎著一輛龐巴迪,巨大的車身像一頭猛獸朝人襲來,席卷而過的風吹的酒吧門口裝飾用的酒瓶乒乓作響,似乎要掉下來。
他雙手扶著車把根本不看後麵的追兵,夜風把他額前的碎發全部吹到後麵,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帶著風鏡的雙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