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裘一醉就帶著藥材來到了竹林小院裏。安頓好旋風乖乖躺在院子裏,裘一醉端著麻藥走過來時,便看見守著旋風的兩人滿麵惆悵,不由的歎了口氣搖頭。
“我說你們也無需如此緊張,我雖沒給動物動過刀子,但給人動過的卻也不少,你們這副擔憂的樣子若是被別人看了去,定還以為我小神醫的牌頭是浪得虛名呢。”
裘一醉笑說著,不願他二人想得太多,但旭日幹卻顯然沒聽進去,隻是鎖眉道:“裘大夫,我們並非不相信你的醫術,可這開膛破肚的,旋風能撐得住麼?”
“聽你這一說,我還確實有些懷疑你當真是那小鬼的老爹麼?怎麼你們父子二人性情差別如此之大,穆奇勒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偏就喜歡險中求勝的快感,可你這當爹倒是為了匹馬兒婆婆媽媽的,就算你和這馬兒情意深厚,可也不必如此多愁善感吧。”
見旭日幹沒回話,裘一醉又笑了笑,摸著馬兒的肚子又道:“你們放心,若沒有幾分把握,我也不會接這份差事來砸自己招牌對吧?瞧,這不專門給這馬兒做了麻藥麼,它喝下後就當是睡了一覺,不會有任何痛苦的。”
裘一醉說罷,便見烏恩奇朝他走了過來,眼神充滿感激之意的點了點頭,接過藥碗蹲在旋風身邊,一點點的喂著,馬兒倒是很聽話,似也不覺藥苦,兩三下就把麻藥全部喝了下去。眼見烏恩奇目光溫柔的摸著旋風的腦袋,將一個個香吻落在馬兒額頭上,裘一醉真的是有嫉妒又羨慕,隻覺得自己要是那匹馬兒該多好。
麻藥很快便有了效果,隻見旋風疲憊的開合了幾次雙眼,便就沉沉的睡了過去。裘一醉知道麻藥尚有時限,片刻也不敢耽擱的拿出開刀用的工具,一掃而空臉上慣有的戲謔,神態認真的摸準馬兒腹部的位置,果斷的一刀劃了下去。
烏恩奇見旋風肚子上突然出現那麼長那麼深的一道口子,鮮血直流,竟不忍的將頭別到一邊,不願再看下去。抬頭看了看旭日幹,那人神情依舊蒼白,愁眉緊鎖,男子心裏不住暗歎,幸好他眼睛看不見,若是見到旋風此刻的模樣,定會比自己還難過萬分。
即便如此,但男子偏偏忽略了一點,旭日幹雖然看不見,可他卻能聽見。刀子在旋風身上劃下時的聲音,隻怕旭日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要將內髒全部展現出來,不用看也知道那刀口一定很深,想到這裏,旭日幹竟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不住長歎一聲,閉目扶額。
烏恩奇看出旭日幹神情異常,心知他此刻的苦悶,便走過去抱住這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男人。
旭日幹將頭埋入男子溫暖的懷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知道麼,父汗將旋風送給我的時候,旋風還是隻小馬仔,但脾氣卻烈得很,第一次騎上它的時候便被它一屁股甩了出去。父汗對我說,如果我連一匹馬都馴服不了,便不配做他的兒子,更沒有資格繼承湖梭的王位。我當時也年幼,小孩子心性,要強的厲害,每日都和旋風在草地上折騰,被它摔了多少次我都不記得了。幾個月下來,旋風一點都沒有被馴服,我倒是摔得頭破血流,渾身是傷。直到有一次,我從旋風身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正好被我幾個哥哥撞見,恥笑了我好久,說我連屁股都沒坐熱就被摔了下來,我心裏不服,一氣之下便忍痛拖著斷了的腿,再次騎上旋風,不管旋風怎麼亂動,我就是不鬆開韁繩,雙手被磨出了血,腿上傳來的劇痛更是讓我全身冒著冷汗,頭暈眼花,但我還是倔強的咬牙坐在上麵,不肯服輸。這樣不知道堅持了多久,我最後還是疼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在旋風的馬背上,旋風正往回家的方向緩緩走著,沒有亂動,也沒有再把我摔下去。自那以後,旋風便陪著我玩耍,陪著我長大,又陪著我前赴沙場,最後還多你這樣一個新主人。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旋風的時候麼?”
烏恩奇撫摸著旭日幹的頭,在他額頭上吻了吻,輕輕點著頭。他永遠也不能可能忘記初見旋風時它火紅的身影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更不會忘記那日旭日幹騎著旋風奔跑在草原上的畫麵,英姿颯爽,吸引住了每個人的目光。
旭日幹淡淡的笑了一下,將男子抱緊了幾分又道:“我記得那時你被旋風甩下來,吃了一鼻子灰,還好我及時看見,要不那丫頭一腳踩下去你還有命活?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帶你去那個碧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