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盤芙蓉思來想去,越想越認為是相善之陰謀,恨不能消,傳管家盤誌來寫一封書信。
盤誌見她怒容滿麵,模樣像要吃人,哪裏敢勸。
盤誌不得已用巴人圖語寫好書信,盤芙蓉派人連夜將書信急急送與相善,借口二妹盤瑞蓮年齡尚小,解除她與相善次子相真的婚約。
送信人出發之後,盤瑞蓮才得知,啞巴吃黃連。
盤老夫人得知此事,召盤芙蓉進房來,未等長女解釋,大罵盤芙蓉:“你老母我對相氏還要禮讓三分!你卻自以為是!各人同各人拜把子,你算老幾!目今,相善如中午的日頭,虎安宮都在他的手掌心裏,三苗寨算個屁!”
盤芙蓉此時方悔過於猛浪,但她性格是不從不後悔的,道:“口水已經吐出去了,他要端鍋端鍋,要砸罐砸罐,大不了陪他一條性命!我一人承擔,不害三苗寨!”
其母更怒:“你枉為寨主!至今還不明白:你就是三苗寨,三苗寨就是你!”
盤芙蓉當然明白母親所言,句句在理,一時無言對答,轉而道:“我要與樸雪梅絕交!”
其母疑問:“雪梅把你怎麼了?你要與她絕交?”
“她父親樸延滄,身為舟師主將,發生了如此大事,不僅不立即領兵去平叛,還下令任何人不準出三河口,把我盤芙蓉也關在裏麵!不是在舔相善的肥,還是做什麼!與賊人何異!”
盤芙蓉話才說完,盤老夫人一拐杖使力打在盤芙蓉大腿上———老夫人已經不能自己行走,她這拐仗隻是配牌的,很大程度上說,就是用來打人的。
盤芙蓉怒道:“你有本事,站起來,去打反賊相善幾拐拐!我就服了!”
“我要是沒有患螞蟻症(注:神經麻木、癱瘓),站得起來,三苗寨由不得你做主!”
邊說,老夫人又狠狠送盤芙蓉一拐。
這一拐,正好打在盤芙蓉 “連二杆”(小腿前部的骨頭)上,著棍的部位,肉少皮薄,最是疼痛。
盤芙蓉彎腰摸著自己的小腿,痛得眼晴水在眼眶裏轉來轉去。
老夫人不關心女兒的痛苦,道:“你個傻女啊!不準你出三河口,難道是害你嗎!你不懂延滄,難道我還不懂!他也是身不由己。至於雪梅,更不用說,你敢與她絕交,我與你絕母子!”
盤芙蓉小腿痛過了,伸直腰,看著母親,既不說話,也不離開,老夫人喝道:“還不快滾!”
盤芙蓉笑道:“我在想,巴國什麼地方還有寧要義女,不要親女的夫人,我也趕快去拜認一個。”
老夫人忍不住笑,見木已成舟,追回信使已經來不及,隻得勸盤芙蓉小心作罷。
相善收到三苗寨絕婚之書,心中大怒,轉而想到:“目今諸多大事要緊,不必為一個女人壞了大事”。當即同意解除盤瑞蓮與相真二人的婚約。
事後,相真得知情況,心知原由,懊惱之極。
虎安宮行人若春沛聽說這件事,笑對其弟若春厚道:“這個節骨眼上,所有各部族首領,無一不靜若寒蟬,但求自保,也隻有盤芙蓉這隻不怕事,也算是不懂事的蟬,才敢於叫。此時此刻,也隻有她,才做得出來這種事。哈哈哈!”
“她就不怕得罪相善?”
“不然,相善有謀無斷,且不如其子相美狠毒,他雖然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但一定會忍。”
舟師伍百長荼天尺,在三河口,聽說盤芙蓉退盤瑞蓮與相真的婚約,心中敬佩,對堂兄荼七笑道:“七哥,這種女人,正是我想要的。”
荼七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各人去對她說好了。”
“這如何可行?盤芙蓉一定放不下這個麵子。”
“哈哈哈!不是她放不下麵子,而是你以前對人家不爽快,曉得以她的性子,一定會以牙還牙,讓你難堪。”
“知我者,七哥也!”荼天尺笑道。
荼七請在舟師營做事的若春沛次子若孝虎安山的家,請若春沛再做一次媒。
以前,若春沛奉虎安宮夫人巴永秋的委托,向荼天尺提過這件好事,但當時荼天尺婉拒了。此時此刻,特殊時期,自己再出麵做這件事,讓與相氏部族並不親密的荼氏、盤氏兩大子部族聯姻,在有的人看來,就不一定是好事情了,心眼比篩子還多的若春沛不由得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