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大勁兒,樊雲彤才將意馬的韁繩勒住。
楚畏好幾次停下來,看他的表情,問他想的誰,雲彤隻好一笑。
楚畏嬉皮笑臉道:“你有何不好意思的?連連戰事,巴國的寡婦比乞丐身上的虱子還多,豈能見死不救!”
雲彤笑道:“聽說:奇淫必有奇禍,老兄你要當心。”
楚畏放下快空的酒罐,起身,大笑:“ 非也,隻有與天下絕色共枕,如妲姬、褒姒、夏姬、三薑、西施、桃花夫人,她們中的一個,可抵得上千個、上萬個,甚而全天下的女人,才能稱為奇淫!老弟,要小心的,不是我缺嘴,而是你紅麵虎! ”
樊雲彤明白他指的是瞫夢語,找不到恰當的話來解說,道:“你扯遠了。”
楚畏撈起上衣,道:“那就扯近的。你看,這裏還有一個。”
雲彤見他中腹部上刻有一個小圖案,道:“這是什麼圖?”
“你猜?”
雲彤細心一看,笑道:“像是一個魚兒。”
“正是。”楚畏坐下。
“明白了,這是平都伯府中的魚兒。”
楚畏笑道:“你怎會猜到?”
“有一次,母親生病,那魚兒說是到枳都有事,順便來拜訪母親,不多時你就來找我說有事,我便看出來了。而且,母親說她的小名叫魚兒。”
“放起個美人你且看不到,你不會在意那些事,應是夫人看出來了。”
雲彤若有所思,想起自己的義母。
楚畏道:“那魚兒是我一生之中,最敬重、最懷念的女人。而且,我救你,還與她有關。”
“怎麼講?”
“她勸我離開枳都,否則,怕我小命不保。”楚畏邊說邊提起酒罐,恍了恍,響聲說明裏麵沒有多少酒了。
“是你和她的事,平都伯有所察覺了吧?”雲彤看著楚畏笑道。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一走,人證物證就都消失了。”
“還有物證?”
“物證我一生下來就隨身攜帶。”楚畏哈哈哈笑。
雲彤一下就懂了,也哈哈哈笑。這是他到逃離枳都以來最開心的一次。
“不過,我現在又發現了一個妙物,若能得到,此生足也,再不碰其他的女人。”
“你這話,連你自己也不信。”樊雲彤以為他說是瞫夢語,又道:“你還是收斂點,謹防人頭落地!”
“你錯了。癩疙寶不想吃天鵝肉,我說的不是神女,而是民女。”楚畏也聽明白了。
樊雲彤心想,他說的多半是虎安宮後殿的某個侍女。
隨後,他們談到了一個重要的女人。
樊雲彤這才從楚畏口中得知自己獲救,鄂桂花出了大力,而且對楚畏承認,自己對鄂桂花,其實有很深的感情,心中五味俱全。
楚畏又講了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
當聽說鄂桂花病重不保,或許已經香消玉殞之時,樊雲彤動了真情,流淚道:“想不到我對她絕情絕義,她卻對我如此情重恩深,我何人也!”
楚畏似乎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應,既沒有勸,也沒有其他表示,再次站起來,雙手捧起酒罐,仰起頭,嘴對罐口,喝自己的最後一點酒。
突然,樊雲彤長跪地上,仰天流淚。
楚畏繼續喝自己的酒,酒隻剩一滴一滴慢慢滴到口中。
多時,樊雲彤道:“如今,我欠鄂桂花一條性命,怎麼可以再去殺她的親生父親?”
“砰”一聲,楚畏的陶酒罐落在了火堆上。
楚畏明白,現在,支撐樊雲彤精神的唯一支柱就是複仇,一旦這一根支柱也跨了,再加最親的養母去世,親生父母不知身在何方,報國又無門,他就像一座抽去了所有立柱的樹立房屋,一定要轟然倒塌,甚至心灰意冷。
“再去尋點酒來!”楚畏又像是對樊雲彤,又像是自言自語,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