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主道:“有奶便是娘,是奴隸本性,傳令邊關,捉到逃跑奴隸,一律棄屍山野。”相尚默然。
養明內整軍紀,外施恩惠,軍中將領不解其深意,甚至有人說他軟弱怕死,他一笑置之。時間一長,手下開始渙散,更暴露出將軍成圖克扣軍糧導致嘩變的事件,養明大怒,令斬首。
養明心腹愛將莊複,是楚莊王的後代,品行良正,為人謙和,兼讀兵書,通水、陸兩戰戰法,深得養明信任,此時正在一起議事,勸道:“成圖應押解都城,聽王決處。”
於是令將成圖羈押營中,等待押解。
將軍照允道:“將軍屯軍夷水,多時不進鬱水,軍心漸惰,雖是成圖自已貪利獲罪,也是無事便生非。將軍之意,難道是坐等巴人拱手相讓伏牛山鹽泉?”
養明笑道:“巴人最不怕死,又臭又硬,若是強攻,或可成功,但損失一定很大,我須找準時機,用四兩之力,撥取千鈞,一舉而下鬱水。”
昭允道:“聽將軍之言,是胸有成竹了?”
“巴蜀自來和少戰多,茲方之戰,二國聯合,不過是一夜溫情,非為長久夫妻。
”上次為解夷城之圍,我國約會蜀國進攻巴國,巴蜀又結大仇,之後數次互相攻伐。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且讓他兩家爭鬥,待巴國力量大損之時,我再去收拾殘局不遲。
“我國的最大敵人,不是巴國,而是六個大國。巴國貴族貪圖安逸,不思進取,取之隻是早晚的事,若急急與他老鷹嘴碰石頭,硬鬥硬,就算能勝,而損兵折將何止數萬,國力也將大大受損,實非明智之舉。”
莊複道:“將軍高見。但巴蜀相爭,並未多動用枳都及丹涪水一帶武士,顯然是害怕我取鬱水。巴國二公子西安、六公子平安、八公子遠安隨時可能反戈。
”三人之中,以二公子西安最為棘手,此人與我軍相抗多年,經驗老到。”
養明道:“不足為慮,此人現在在坐冷蒲席。”
莊複道:“雖然如此,各國宮禁,其如深海,變幻莫測,鹹魚尚有翻身的機會,何況他還是一隻活魚。”
養明點頭,道:“豈止活魚,簡直就是一隻活虎。
“早就探知巴西安、巴平安二人不和,有何妙計讓兩虎相鬥,自殘手足?除了巴西安這個勁敵,當然是善之善者也。”
莊複笑道:“將軍最喜孫武兵法,夜不釋簡,自然知道其中一篇名為用間篇。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
養明道:“我手上的《孫子》,不過是前人偷刻出來的冊子,不知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計將安出?”
莊複道:“隻要有七爺子,就會有八條心,巴人也不是金板一塊,便有隙可乘。以將軍名義寫書一封給巴西安,卻假裝錯寄到巴平安府中。”
養明道:“此計並不高明,其一,識透不需多少心思,其二,送信之人,最為緊要,多是有去無還,難得有甘心做且又能做好這件事的人。”
莊複道:“枳都早已有人挖了坑、堆了火,隻差一把引火柴,我料巴平安雖然識得是封假書,但必引起兩個公子之間的猜疑,若一方不慎,便有機可圖。至於送書的人,現成就有。”
養明一下站了起來,他自來穩重,這動作表示他十分心喜,道:““誰?”
“與其讓他身負罪名回郢都,不如讓他胸懷忠心去枳都。”
養明思考一下,大喜。令帶入成圖,親手去其枷並請上坐。
成圖不敢坐,驚道:“將軍何故錯敬?”
養明道:“我有一言,不知將軍願聽否?”
成圖道:“將死之人,謹聽將軍吩咐,萬死不辭!”
養明起身拜道:“先謝過將軍!”
成圖更驚道:“將軍何故反謝我這大罪之人。若是要借我項上人頭以安軍心,我死不敢怪!”
“正是!”
“就請斬首!”
“不忙,請先聽我說完。我思得一計,想請一人到枳都下書,但送書到枳,生死難料。若將軍去幹得這件功勞,成與不成,我皆懇求大王不僅免了你的罪,反計大功一件。如此一來,不僅你的家人不受牽連,反而會受大王照料。你意下如何?”
成圖“卟咚”下跪,流淚道:“多謝將軍周全!這幾日裏,末將最不安的是要連累老母妻兒,夜不能寐。願去枳都,死而無憾!當末將的頭顱送到將軍麵前之時,就是將軍計策成功的信號。”
養明大喜,好酒好肉侍候成圖,當夜令人寫書一封,又交待備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