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異變,不禁讓眾人麵麵相覷,這紅拂不一直是孟浩的貼身侍女嗎?怎麼三公子突然對她如此反感,還用罡氣把她擊暈?百思不得其解的眾人,全部愣在了當場,狐疑的打量著場中的少年。
孟鈞和羅力蒙不禁對視一眼,心中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入夜時分,孟浩孤獨的坐在如山的屍堆麵前,一旁的篝火映亮了他的眸子,晚風吹過,陣陣腐臭的氣味彌散在空中,遠處支起帳篷的士兵,圍坐在篝火前,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孟浩,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太尉三公子,自從回來,在三百囚犯的屍體麵前,坐了整整一天,眾人要火化屍體都被他阻止了,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這三百具屍體若是腐爛,還不得鬧出瘟疫來!
“將軍,三公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一個騎兵,小心翼翼的對著茫然的孟臻問道。
孟臻經過昨晚的驚變,完全改變了對孟浩的看法,母親荀紓從小就告訴他,這庶子懦弱的很,不思上進,心術不正,沒甚大出息,生在武侯世家,是對父親孟鈞最大的侮辱;可自己昨晚見到的孟浩,卻是個有情有義,智勇雙全的奇才。
一身深不可測的修為暫且不論,光說他運籌帷幄的本事,就遠超自己百倍,堪比大哥孟瓏。
“難道是母親騙我?這個弟弟也沒那麼差啊?”孟臻不禁恍惚起來,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的話好。
“我看你才失心瘋!喂馬去!”孟臻突然暴躁的大罵一句,嚇得那個騎兵連連作揖,逃也似的跑了。
白臉小將提起一個酒囊,走上前去,他總覺的母親嘴中的孟浩,和自己見到的完全是兩個人
孟浩感覺有人靠近,麵色一寒,身側的篝火突然升騰起來,嚇得孟臻愣了一下,可還是趨步上前,滿臉尷尬的坐在了他身邊,伸手遞出了一囊酒。
孟浩眼中閃過一絲驚惑,這個二哥從小到大,可從沒主動親近過自己,怎麼突然想起給自己送酒來了?
孟臻也不敢看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有些語頓的道:“這是‘虎烈酒’人死不能複生你喝點吧”
聽著二哥語無倫次的話,看著他一臉的無措和尷尬,孟浩不禁嘴角一翹,伸手接過了酒囊,烈酒入口,辛辣無比,如一道烈焰,順喉而下,讓他不禁一陣咳嗽。
看著孟浩第一次喝酒,被嗆的狼狽模樣,孟臻不禁爽朗的大笑起來:“哪有你這麼喝的!這酒乃是衝鋒之前,騎兵壯行的烈酒,你這麼喝,是要上陣殺敵呀!哈哈——”
看著火光中,那張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麵孔,孟浩不禁嗤鼻一笑:“我怎麼不能上陣殺敵了!”
兄弟二人本就年歲無差,雖然從小疏遠,可畢竟是血肉至親,飲盡一囊烈酒,幾番調侃下來,倒是親近了許多。
孟臻滿色通紅的比劃著,對孟浩講著他如何和父親平定雁蕩亂民,如何在戰陣之中七出七進,殺敵立威,說道酣處,隻嫌酒不盡性,命人又取來了一囊“虎烈”。
聽著二哥得意的講述著戰績,孟浩看著麵前的屍堆,不禁愣愣的出神,他也曾答應過黃飛虎、劍盲等人,將來萬裏疆場,建功立業,一眾兄弟,共襄盛舉,可如今豪言依舊在,壯士成鬼雄,心中頓時湧出無盡的悲涼。
孟浩奪過酒囊,站起身來,腳步輕晃之間,走到了屍堆麵前,猛地灌下一口烈酒,朗聲吟誦起來。
“壯誌淩雲衝鬥牛,萬古豪情落九幽。
生作人傑赴斷頭,死為鬼雄再聚首。
千秋萬載麒麟令,三百忠義化玉貅。
今生祭灑送魂酒,來世幹雲禦九州。”
少年字字鏗鏘,每一字都用盡神念,每一句都如龍吟虎嘯,其聲回蕩悠遠,吟誦之際,神念激蕩,牽引著天地之機,玉角白貔的星光幻影,突然從眉心咆哮而出,神駿的正法明獸,躍上屍山,仰天怒嘯——
“吼——”
孟浩灑盡酒囊中的“虎烈”,酒水竟然化作星輝飄蕩而起,升入夜空之中,如滿天繁星般璀璨奪目,少年兩頰醺紅,朝天長嘯道:“來生聚首,再赴幹雲!”
孟浩垂下雙手,丟下了手中的酒囊,看著“屍山”上的“玉角星光”,沉吟的道:“孟浩送三百忠義,以此‘幹雲送魂賦’聊表追思”
聽到孟浩誦念的官兵,無不用動,眾人紛紛朝著那玉角白貔腳下的三百英魂,下跪拜禮,一口同聲的高呼:“一路走好——”
孟浩用盡心力,念完這首吊唁詞,不禁頭腦昏沉,恍惚之中,仿佛聽到了玉角白貔的法號:“六道輪回,三千至善,離生死,渡厄難,紅蓮為約,人間道載,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