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終於結束,無論結果好壞與否,每個人都似乎得到了最後的審判,一直緊張著的心瞬間放鬆下來,倒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了。隻是人們都比較容易去習慣安逸,在倒頭昏天暗地的睡了兩天兩夜後,陳夢已經完全記不起前幾天坐在考場裏無比奮力思索計算著的化學方程式,腦子裏盡是那些想看還沒來得及看的電視劇。
高考前有份文件下來,隻要簽了名,付了錢,就可以在高考後領到參考答案,可以估算自己的高考分數。自己這麼認真努力苦讀三年並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給出的答題結果,居然就跳躍在高考後三天發放的薄薄的紙張上,陳夢想想就覺得好笑。
其實陳夢真的沒有臉用“認真苦讀三年”來形容自己的高中生活,如若真的有做到“認真苦讀三年”,那高考時就不會“絞盡腦汁”了。那個真正認真苦讀三年,和自己同班三年,同桌兩年的鄭慧高考的時候就坐在自己的前麵,她答題時的那份從容不迫,顯然和“絞盡腦汁”是毫無關聯的。
不過陳夢從不妒忌鄭慧,她所有的收獲都來自於辛勤的耕耘,每一分都是她應得的。倒是陳夢,沒有一次月考是完全靠自己完成的。鄭慧也是個大方的學生,隻要考完還有時間,就一定會偷偷的給陳夢塞答案。哪怕有時候監考的老師實在嚴格到變態,在收考卷教室甚是嘈雜混亂的瞬間,鄭慧會迅速地在陳夢的考卷上填上幾個選擇題答案。一個選項6分的理科題啊,有時候鄭慧隨手寫上的那幾個答案,就能給陳夢的總分裏增加個幾十分。
陳夢不能說對學習不在乎,隻是一提到物理化學,她就瞬間失去了興趣。當初文理分科,明明嚴重偏科偏向曆史英語,卻還是選擇了理科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有一天在公交車上聽到一個紮馬尾辮的小姑娘說,“選文科的都是那些人不聰明的,反正靠後天努力多背背就能拿高分了。”所以每每跟別人說起自己為何在文科顯出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毅然走向了理科,陳夢總是露出英雄般的鬥誌,然後高呼“本姑娘聰明的腦袋瓜不能讓其在背誦中生鏽”。
隻是每每靜下心來,仔細分析緣由時,陳夢就會考慮到那層被掩蓋在內心最深處的真相。有些東西放在心裏捂久了,就慢慢的閃出光來,蒸騰出熱氣,然後,然後……陳夢伸了伸懶腰,然後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摸到遙控器按掉了空調。真怕自己有天會凍死在炎炎夏日的空調房裏,然後成為眾多後人嘲笑的對象。
所以明天還能以高中生的身份重新回到學校去,去領那份比命還要珍貴的參考答案。進出校門應該不會再有人要求他們穿校服帶校徽。看著被揉成一團塞到書包裏的校服,陳夢忽然覺得校服是這麼的好看,好像比她這幾年買的所有衣服都要好看。明天同學們顯然是不會再穿校服了,但是陳夢還想最後穿一次。這樣想著,陳夢還是把校服拿出來洗了洗。夏日的太陽熱烈的似一盆火爐,傍晚時分,校服就已經幹了。
走進大門的時候,陳夢看到平時趾高氣揚嗬斥著“沒穿校服不能進校,沒戴校徽必須回家拿”的保安居然完全沒了平時囂張的氣焰,隻是蔫蔫的坐在保安室裏,也不管往來的學生是否有下車入校門。再舉目觀望四方,還好還有穿了校服的同類。
教室外走廊上,一群男生站成一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教室裏四盞吊頂風扇嗡嗡響著,卻絲毫沒有減少一分酷熱。後麵角落的飲水機旁一片潮濕,不小心倒出的水灘在地麵上也沒有值日生去打掃。垃圾桶裏滿滿的飲料瓶,冰激淩外包裝紙,掃把拖把倒在一旁,很是無奈。
陳夢從前門走進去的時候,鄭慧已經坐在位置上了。看到陳夢過來,鄭慧趕忙站起來,把自己的凳子推進去,陳夢就動作敏捷的從鄭慧身後蹭了進去。
“考的怎麼樣?”在無數次從父母親戚那聽到這句話後,終於這一次是來自這麼多年的同窗好友鄭慧之口了。
“今年不是製度改革了嗎?說好聽點,第二批沒問題啦。但是事實是,我估計就隻能是第二批裏的後半批,三本吧。”陳夢倒是心寬的很,拿起桌子上某單位發放的帶有它們廣告的扇子就扇起來,“你呢,清華還是北大?”
“能考上浙大都是奇跡了,還清華北大。”鄭慧講話速度向來慢,好像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來似的。“你不是向來不喜歡穿校服,平時讓你穿不穿,今天倒是自發性的穿起來了。”
“我這是在表達我對母校的熱愛。”陳夢說話間把劉海捋了起來,用一個黑色小夾子扣在了頭頂上,露出因長期不見光而與臉部膚色不連接的白色的額頭。
正聊著,班主任進來了,腋下夾著個鼓囊囊的黃色牛皮紙袋。毫無疑問,那裏正裝著能決定以後命運發展人生去向的高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