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後的忘幽穀,像是披上了一套銀裝,空氣帶著深深的寒意,在緩緩升起的曦陽之後,卻是堅冰化作了溫柔的水,滲入大地,消失不見。
山穀的空氣似乎都格外清新,駱淩語貪婪的呼吸著,望著那青山綠水,眼裏滿是笑意,以後一定要找個這樣的地方養老。
轉身,卻發現萬俟悠揚倚在柱子上靜靜的看著她,似笑非笑,一定有詐,她這樣覺得,於是氣不由而來,真想飛過去給他一腳。然而由於腳下石頭上剛融化的冰,人真的飛出去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臉著地。
萬俟悠揚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容易摔跤,所以這一次又晚了一步。
駱淩語艱難的爬起來,嘴裏還有石頭上的青苔,“磕到門牙了。”
萬俟悠揚不是不憐香惜玉,確實是忍無可忍才笑出聲的,然而這笑聲確實有點大,有點不合時宜。
駱淩語狠狠地瞪著他,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那麼他現在已經被萬箭穿心。“萬一把門牙磕掉了怎麼辦?”
萬俟悠揚就很給麵子的想象了一下她沒有門牙的樣子,於是笑得就更燦爛,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駱淩語以前看過那麼多裏麵的女主角動不動就要摔跤,就要生病吃藥,她覺得那是典型的富貴病,然而當她自己也這麼三天一小摔,五天一大摔的時候,才明白原來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自己命那麼苦了,還要被別人誤認為是矯揉造作,不由有些同情那些女主角,同是天災淪落人。幸虧,還有男子嗬護著她們,想想自己,眼前卻是一個幸災樂禍的家夥,不由覺得自己的命更苦,比那黃連還苦。
於是,又狠狠的瞪了萬俟悠揚幾眼,“遇見你準沒好事。”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
“對什麼對?大錯特錯!”駱淩語霸氣的走開,決定自己看書去。
萬俟悠揚無奈,想想昨晚被弄髒,剛剛才洗淨的衣裳,更覺無奈,隻得跟在她身後,她卻往書堆裏麵一紮,不打算出來了。以前她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覺得煩躁得很,現在看她如此安靜,竟覺得心裏少了點什麼,不習慣。
怎麼看都覺得她應該不是這種可以靜下心來看書的人,然而事實證明他看走眼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駱淩語對那些書籍都頗感興趣,一個人看得津津有味,連不食人間煙火的夢星魂也被感染了,拋卻自己多年的老爺椅,不顧自己的年齡,找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駱淩語偶爾提出疑問,夢星魂就略帶笑意的為她解惑,更有甚者,兩個人還討論一下,她提出的觀點永遠都那麼標新立異又不缺乏道理,惹得夢星魂一張老臉笑得一臉的褶子,那溝壑縱橫越發明顯。
如果說,隻是一時如此倒也罷了,偏偏連續幾天都是如此。兩個人如忘年之交,旁若無人的高談闊論,真的是一點也不把萬俟悠揚放在眼裏,更沒有將他放在心裏。
此時的萬俟悠揚覺得自己完全是多餘的,赤裸裸的被忽視心裏很不是滋味,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原來自己那麼迫切的希望被在乎,真是莫名其妙,他覺得自己是瘋了。
瘋就瘋吧,反正很久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去找駱淩語說會兒話。
終於在他老謀深算的威逼利誘之下,年幼無知的駱淩語被暗算得連渣都不剩,在不知不覺間透漏了那位歐陽爺爺的秘密。
當然在那之前,萬俟悠揚被迫口述了一遍自己天魂魔影時的狀況和感想,講得不生動她還不依,不詳細也不依,很多他沒講的她卻知道,所以她覺得他很沒誠意。
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萬俟悠揚連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倒在別人懷裏那一段都說出口了,本來覺得挺難為情的,但是一想到在她眼裏自己就是個得不到自己心愛女人的一個可憐的男人,也就隻有算了。
駱淩語也覺得他確實是懷著無比的誠意來與她溝通的,連內心最難以啟齒的柔弱部分都告訴她了,被愛傷得遍體鱗傷,年紀一大把了,還沒有找到自己愛情的最後歸宿,不由更心疼他。
把他摟在懷裏,摸著他的頭,用最溫柔的話語安慰著他,“放心,有我在呢!”
萬俟悠揚覺得似乎有點別扭,但他的思緒卻在別處。
那個被駱淩語稱作歐陽爺爺的人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但卻是半身不遂,一直坐在輪椅之上。
在她很小的時候,他就看似巧合的出現在她身邊。給她說了很多關於江湖上的奇聞異事,而且與真實幾乎不差毫厘,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像講故事一樣講給一個一對雙生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