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這孩子的身份已經調查好了,是離家少主離清歡。”
“離清歡?”司涼錦頓了頓,隨後,慢慢地將“清歡”二字寫於紙上,字體蒼勁,力透紙背,“倒是個雅致的好名字。”
黑衣男子靜立在一側,他懂得宮主的意思,離家家主老奸巨猾,若非如此,離家也不會有四大家族之首之稱,卻未曾想到,他居然給自己兒子起這麼個名字。這斷斷不符合老狐狸的行事作風。
司涼錦看著紙上的字,默立片刻,卻是用筆滴了一滴墨上去,墨汁慢慢地暈開,將清歡二字暈成了墨影。
她的眼裏有種奇怪的色彩,像是悲憫,像是狠決,隨後她轉過頭,看向門前。
小孩身著單衣,赤著腳,飛快地從門外奔進來,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憤怒。
侍者慌忙從外麵跟進來,跪伏在地:“宮主恕罪,這位小公子非吵著要見您……”
司涼錦沒有說話,但是黑衣男子卻出聲了:“你下去吧,沒有下次。”
“是。”侍者慢慢地起身,彎著腰一步步地退了下去。
司涼錦看著這個憤怒的孩子,目光悠遠,真像啊,這種敢怒不敢言,帶著點委屈的表情,真是像極了,也可憐極了。
她揮揮手,黑衣男子退了出去,在他與小孩擦身的一瞬間,他清楚地看見了小孩身上的血痕,“宮主是因為憐憫還是因為?”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
黑衣男子退下以後,偌大的書房就剩下了小孩與司涼錦兩個人,風從窗戶裏吹進來,帶著刺破人心的涼意。
司涼錦一點點看過小孩臉上的雪花與血痕,腳上的積雪與凍的顫抖的身體,再看到他的眉眼,可以看出,他的眉眼生的極好,可是帶著點陰柔的秀氣,那種秀氣出現在他這張蒼白的臉上卻又感覺無比的適合。她一點點地掃視,“清歡?”她嚐試著叫出那個名字。
聽到此話的小孩先是愣了愣,然後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種卑微的可憐的哀鳴,一點點,一點點,但是卻能把悲傷傳到你心裏去。
就像是孤獨的小獸的哀鳴。
司涼錦卻是平靜地看著他,哭吧,哭出來吧,哭出來以後你就要拋棄你過去的一切,守著你的孤獨,你的仇恨,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走到了小孩的身邊,抱住他:“你是不是奇怪我沒有救你的家人,甚至是恨我為什麼來的那麼遲?”
小孩停住了哭泣,他抬起頭,直直地盯住司涼錦,是,他就是這麼想的。既然你能救下我,為什麼就不能救我的家人?!
司涼錦展開一個涼薄的笑,她道:“憑什麼?”
小孩愣住了,他不能理解司涼錦的意思。
司涼錦慢慢地道,一字一句:“憑什麼我要救下其他人,且不說我來的時候都已經都死光了,即使沒有死光,我為何要救對我毫無作用的人?”小孩的嘴唇在顫抖,半晌他才道:“那……那我呢?”
司涼錦不說話,隻是抱著他來到窗邊,窗外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封山,山鳥俱寂,坐落於蒼穹山的司涼宮也沉默了。她指著窗外:“你看見了嗎?窗外不是你往年見到的庭院雪景,而是陡峭的雪山之頂,若是你從這裏跳下去,隻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