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願意跑十幾公裏外的鄉下的司機很少，他們費了半天時間才找到願意跑上一趟的，這還是老媽提出願意多出一百塊錢的車錢的前提下。
老媽火急火燎的帶著王小明上了車，兩個人踏上了歸家的路。
一路上老媽都沒怎麼說話，但眼睛一直都盯著前方，好像恨不得給這破出租車加個氮氣加速或者火箭推進器什麼的，一下子衝到那個名叫王家灣的地方。
“師傅還有多遠？”老媽第十三次開口問道。
“快到了快到了。”司機師傅照搬了前十二次的回答。
王小明一隻手托著腦袋，歪著頭看著窗外的風景——其實有個屁的風景，天現在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車子出了城區就是郊外，除了路燈的光亮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隻是在發呆。
現在心裏莫名的緊張感，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嗎？
這麼多年來，老媽一直在和外公較勁，較勁到連外公長什麼樣都沒讓王小明看過。不過從結果上看，是外公先投降了，發來短信讓老媽回家看看。
可是看著老媽表麵平靜，但焦急已經透過眼神傳遞出來的樣子，這場長達十六年的較勁似乎沒有贏家。
車子不緊不慢的在國道上開了半個小時，然後轉入了一條鄉間小路。
看老媽突然調整了一下保持了半個小時的坐姿，王小明知道這下是真的快到了。
車子繼續開了十分鍾左右，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停住。
“前麵的路不好走，我車子進去不太好掉頭，不如你們就在這裏下吧？往前走個兩百米就到了。”司機師傅扭頭朝後座的母子倆說道。
“行吧，小明我們下車。”老媽也懶得說什麼，拿上行李叫上王小明就下了車。
出租車掉頭離開。
王小明看了看前麵的路，看樣子五十米之外就沒有路燈了，但是兩百米外能看見稀稀疏疏的燈火。
母子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在黑漆漆的小路上行走著。
走了大概五六分鍾，總算是重新走到了有亮光的地方。
眼前是幾幢民房，明黃的燈光從民房的窗戶裏滲透出來，偶爾還能聽見幾句說著方言的人聲在互相交談。
“不對啊……”老媽嘀咕了一句。
“什麼不對？”王小明的心中升起警惕。
“沒什麼，沒什麼。”老媽搖了搖頭，拉著行李箱就朝前走去。
王小明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十分鍾後，兩人回到了原地。
“你果然是忘了路吧？！啊？”王小明忍無可忍的說道。
“嘿嘿……人家已經十幾年沒回來過了，變化太大了嘛……”老媽恬不知恥的裝瘋賣傻。
“那現在怎麼辦啊？又沒個能問路的人，總不能跑去敲別人家的門吧？會被當成可疑分子的啊！”王小明歎著氣說道。
老媽拿出手機，猶猶豫豫的看著手機屏幕。
“對啊！給外公打電話啊，讓他喊人來接一下。”王小明一拍手說道。
老媽看了一眼王小明，然後把手機遞到他麵前：“你來打。”
“行行行……真是的。”王小明不耐煩的接過手機，撥通了屏幕上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提示音響起時，王小明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喂？”電話那頭是個蒼老和藹的女聲。
王小明嘴巴一張一合的，硬是沒說出話來。
“喂？是彩虹嗎？”對方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老媽的名字叫王彩虹。
“我……我叫王小明，王彩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