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初笑意不改,絲毫沒將他的色厲內荏放在眼裏,“你覺得,自己背叛方家,那個人就會因此而感動,然後與你不離不棄攜手一生嗎?”
方遊的身體瞬間繃緊,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方楠初卻沒有因此憐惜他,反而赤裸裸地將他的傷疤揭開,“且不說這個社會對你們這樣不入流的感情容忍度到底有多低,就算現在你是個女孩子,以你的身份地位,配得上那個天之驕子的宮家繼承人嗎?”
“別用愛情平等論來自欺欺人,思想深度和社會層次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連共同話題都沒有,愛情真能偉大到不需要陽光土壤,真空就可以開出花來麼?”
他的語氣依舊慈善,甚至是循循善誘的,說出的話卻足以摧毀一個意誌不堅定的少年人的信念。
輕飄飄殺人於無形,這就是在權利場上浸淫多年最終站在頂端俯瞰人世百態的優勝者的手段。一句話,就能改變他人的一生。
方遊依舊低眉垂首坐在那裏,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放在輪椅上的手緩緩收緊,又強迫自己放鬆。
然後,方楠初就聽到了一句讓他自己有些詫異的話,“家主叫我過來,就是我還有點用處吧?如果您能讓我進入方家嫡係,並且……最終得到他。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少年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稚氣,此刻說出這樣陰暗決絕的話,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整個身子一下子軟倒在輪椅裏,周身散發出濃烈的悲哀和絕望。
老狐狸不為所動,反而像是聽了笑話一樣,越發高興起來,“孩子,你覺得自己能有什麼用呢?”
“他……現在還很信任我,我可以把我知道……都告訴你。”方遊終於控製不住地嗚咽出聲,“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都能想辦法,為你找到。”
老狐狸依舊八風不動,慈祥地笑著開口,“你今天也累了,我讓老徐送你回酒店,好好休息。”
直到回了酒店,方遊才發現,自己手心、後背上全都是汗,最裏麵一件衣服已經濕透了。
房間裏幾個人提心吊膽等了兩個小時,終於是把人給盼回來了,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方遊那雙紅血絲還沒有褪盡的大眼睛。
隻是誰都沒有開口詢問具體情況,反而避重就輕地,紛紛關心他冷不冷、餓不餓、渴不渴。
方遊手裏捧著老太太遞給他的水杯,心還在砰砰亂跳,手指抖得連杯子都差點拿不穩。
眾人見他這樣都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後悔怎麼就讓他一個人去了。麵對那位家主連他們都會膽寒,更何況孩子還這麼小,再給嚇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小遊今天也累了,先睡吧。我們也先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老太太笑著摸了摸他的臉,朝另外三個人使了個眼色。
夏康寧點點頭,跟著老爺子和老太太就準備離開,留下方簡給寶貝洗漱。
方遊發現他們開始往外走了,這才堪堪回過神來,喊住了他們,“媽,爺爺奶奶,你們先別走。”
三人都驚訝地回過頭,就聽方遊聲音微顫地講述了自己在書房和方楠初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