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遊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
他坐在輪椅上,懷裏抱著那盆小小的名為“琥珀玫瑰”的多肉植物,從花園裏曬完太陽回來,正好聽到爺爺神色怪異地談起秦狩重傷住院的事。
據說是喝多了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現在還在醫院呢。
方遊鼓了鼓腮幫子,沒有搭話。幾個大人也隻是略略提了兩句,話題又重新回到明天去b市主家要帶的年禮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項上去了,誰也沒有刻意關注他的表情。
方遊真心覺得這個人挺倒黴的,大過年的,別人都是一家子熱熱鬧鬧走親訪友,他卻隻能在充滿消毒水味道又到處白慘慘的醫院裏度過。如果是自己的話,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肯定會很失落。
不過他倒是不同情這個人,也不全是因為他之前做的“壞事”,而是方遊覺得他這完全屬於某種意義上的——自作孽。
可不是嘛,喝酒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能醉到從樓梯上滾下來,那得喝了多少呀?像他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又不懂得自律的人,方遊打從心裏可憐不起來。
宮先生就從來沒有過這樣失態的行為,誰說男人一定要酒量好才叫爺們兒,自己就從來沒有在宮先生身上聞到過臭臭的酒味,更不要說醉到失去自主意識了,但是尊敬他佩服他的人依然是數都數不過來。因為宮先生有能力又有風度,才不是這些人酒桌上拚出來的關係能比的呢!
“小遊?小遊?小遊!”
旁邊飄過來的聲音忽遠忽近,打斷了小癡漢心裏突然湧上來的驕傲情緒,讓他還有些意猶未盡,“啊?怎麼了?”
老太太連叫了三聲,寶貝孫子都沒有一點反應,此時又見他一副呆呆的明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發什麼呆呢?奶奶是想跟你說,明天上午用完早茶我們就要趕飛機去b市了。你出院以後還沒有去過主家,為了盡量避免讓他們瞧出來你失憶的事兒,到時候你就乖乖跟在你媽媽身邊,她讓你做什麼說什麼,你就照做。別的時候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隻笑笑敷衍過去。不用擔心會失了禮數,以前每次去主家你也基本不說話的,他們都習慣了。”
方遊把她叮囑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才認真地點了點頭,“好的,我記住了奶奶。”
這些事情宮先生昨天晚上已經教過他了。宮先生說了,不用緊張,把他們當做以後演戲要用的生活素材,默默觀察每個人的表情動作,這些都是珍貴的積累。到時候他隻需要多聽多看少說話,別人不管問什麼隻管回答不清楚、不知道、還沒想好就行了。
所以他現在一點都不擔心。
老爺子看他一副輕鬆坦然的神情,心裏很是欣慰,看來當初沒有阻止小遊進演藝圈是對的。這才短短一年的時間,小遊就比以前要從容自信多了。
但是轉念想到寶貝孫子的改變可能和那位大人物密不可分,老爺子心裏又忍不住蒙上了一層隱憂,卻還是在開口時注意控製了自己的語氣,沒讓這份沉重影響到方遊,“小遊啊,如果家主知道了你和……宮袼的關係,明天要是把你叫到書房談話,不管家主說什麼你都千萬不要頂撞,先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有任何事我們都能回家商量對策,知道嗎?這是為了你和他好,爺爺從來不癡心妄想攀上主家這棵大樹,但是我們和主家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嫡係的那些人不能拿宮家怎麼樣,要對付我們卻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