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淚水不斷湧出,似乎在用這種方式來贖罪,從而使得自己的心靈得以慰藉。
“噗嗤——”
一遞一抽,老嫗的右肩已是血肉模糊,鮮血汩汩流下,慘不忍睹。
如此觸目驚心的場麵在心思變態之極的高氏族長看來,隻不過是獵物在搖尾乞憐,祈求原諒。
一甲子的忍氣吞聲,隱忍了這般久,心中大誌不得展,可以說內心深處早已積壓了六十年的憤懣。
他大笑,一頭濃密的黑發狂舞如鮮活的小蛇,煞氣噴湧,兩撇不長的白眉更是跳動不止,述說著自己的喜悅,大口呼吸之中。
這還不止,抽劍而出的黑袍身軀後仰,單手變雙手,緊握著劍柄,勁氣噴湧,大地以長劍為軸心,霎時被豁開幾道裂紋。
裂紋不清不深,隻是鍥刻在大地密布的豁開上,看起來僅是錦上添花,用以點綴!
一劍斜撩,劍氣狂猛,嗜血無邊。
顯然高氏族長赫然便是想一舉殲敵,以絕後患,如此霸道威猛的一擊若如實落在老嫗的身上,那麼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砰——”
徒然,一聲爆響傳來。
一道黑色龍卷橫亙在場間,呲吟劍鳴聲響起,高氏族長蓄勢待發的一擊被擋了下來,黑霧中傳來一聲歎息。
“何苦!”
聲音滄桑,卻情緒飽滿。
高遠突破了禁錮,強勢攪局。
歎息跌宕回旋,餘音不止,一股寂寥的氣息瞬間噴湧而出。
黑色龍卷一甩尾,能量鼓蕩間,隻一擊便將高氏族長擊退,一步一坑,後退十丈。
緊接著,這位被黑龍卷裹挾身軀的男子看向十丈遠的高氏族長,歎道:“霓霞,苦了你!哎,怪我,我放棄了應該堅持的東西,現在我才明曉書中情比金堅這詞,放手不帶表放下,僅僅是退縮,如此而已。”
他身前隻有高氏族長,他身後有右肩血肉模糊的老嫗霓霞。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來捍衛青春,守衛年少的愛戀,生死保護甲子中不曾消弭的情感。
老嫗霓霞渾濁眼淚簌簌落,看向黑霧中的背影,傾聽著他的話語,默默感受著這濃烈無比的情感。
望著這位六十年前叱吒兩地三族的男人,她心裏仿佛被一塊磐石給堵住,抽噎間身體不由自主散出五色的真氣。
現在她才知道以前那個月下少年的承諾,猶記得尚且年少的他對著她道:“以後,我會給你看我的堅強背影。”
那是在她謝絕高遠愛意的那個夜晚,也是那個月下的夜晚。
這之後,她和他分別六十載。
黑龍卷中的高遠柔聲道:“我做到了。”
語氣之中有著遮掩不住的笑意與釋懷,聽著他的聲音,仿佛是撒手人寰時的交代語,蕭索寂寥。
他看著前方,語氣縹緲。
下一刻,黑色龍卷成了真正的龍卷,咆哮聲充斥全場,他大聲道:“哥,我不怪你!”
“哥”字話語剛一落下,他便攜帶這黑龍卷衝到了高氏族長的身邊。須臾間便將高氏族長吞噬,其間夾雜有不間斷的怒喝哼哈聲。
“我不怪你”四字落下,黑龍卷中的呼喊少了。
不多時,打鬥聲消失,隻有呼嘯的風聲,以及那地麵被卷起的石屑土石的碰撞聲。
片刻後,黑龍卷消失,場間一個黑色能量球瞬間形成,猶自旋轉間越來越大,看得禁星瞠目結舌,不知所以。
最後,能量球擴張趨於飽和,形成了一個直徑四丈的黑球,翻滾間黑氣彌漫,恐怖的威壓緩緩溢出。
“吼——”
一聲嘶吼傳出,黑球上麵光芒大熾,耀眼無比,吼聲不清,好似一頭睥睨天下擁有蓋世大能的凶獸。
嗜血邪惡,仿若死神降臨。
吼聲平複後,以黑球為圓心,場間八丈地麵瞬間拔地而起,激起漫天石屑灰塵,一聲之威恐怖如斯。
光芒漸斂,煙塵漸消。
霧靄散去,顯露出了場麵,隻見地上下陷形成了一個八丈長的大坑,周圍先前那些豁口早已碎成了殘渣。
而禁星距離高氏族長十丈遠,他便是離大坑隻有兩丈遠。
從遠處看就像是兩個毗鄰的圓,緊緊依偎在一起,四周細小濃煙彌漫,焦黑處處。
禁星低呼出聲,隻見那高氏族長竟是麵相大變。
蓋因其脖頸間竟是有兩個頭顱,一前一後。
最前麵的便是兔唇高原的麵相,正呲牙咧嘴大笑中。
禁星看了老嫗一眼。
老嫗卻是看著那兔唇麵相,眼角流淌出兩行血淚。
寒風嗚咽,不再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