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白夜睡覺從來不會做夢，但是近日來每晚睡覺屢屢做夢。他夢到自己在人間的生活，他有一個妻子，但是從第一次夢到她模糊的麵容之後，每晚再次夢到，那麵容卻越來越模糊。到現在，他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他的曾經的妻子到底是長得什麼個樣子。
樓白夜歎口氣，既然睡不著，索性翻身下床。站在窗邊，俯視著白雲之下的繁華人世，那就好像是他樓白夜的一場夢，一場幾乎是從未發生過的夢。有種飄渺的不真實感。但是樓白夜知道，那是他真實的記憶，真實的讓他想忘記卻忘不掉的記憶。
樓白夜穿著一身中衣，月光照在他身上，發出一層淡淡的銀輝，顯得他越發的孤寂。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眉頭皺起，那個女人似乎是叫紅玉，但是具體長什麼樣卻是不記得了。
“夫君，天冷，你要記得多穿些，別著涼才是。”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仙君，這酒可不能多喝。九兮曾經喝過，真的很容易醉的。雖然九兮就是這酒妖，但是，但是九兮真的是喝不了這麼多的酒。所以，嘿嘿，仙君就少喝吧。反正我是藏起來了，你絕對不知道我藏在了哪裏。”又一個聲音說道。
兩種聲音交織在樓白夜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一個聲音清晰，麵容卻已經想不起來。另一個聲音也清晰，但是隨著時間的長久，那個人的麵容卻是在心裏愈發的清晰，任是每次夢到曾經的妻子，最後轉幾個彎，還是會回到她的身上。
桃九兮，若是你沒有受罰，若是我出手救你，那最後會是怎樣？
天微亮之時，青霜端著一盆水，敲敲門，裏麵沒有回答。但是在窗邊佇立的身影還是告訴他仙尊已經起床，或者說，是和往常一樣，幾乎半夜沒睡。
青霜推門進去，將水盆放好。雖然動作很輕，但是還是發出咯噔一聲。
樓白夜很是無奈的說道：“桃九兮，你怎麼每次進來都不敲門，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就是不改改。”聲音裏麵有著無奈，話雖責備，但是青霜聽著，裏麵絕無半點的責備之意。
“仙君，我是青霜。”青霜低頭說道：“您的水已經備好。青霜剛剛敲了門的。”他的嘴囁嚅一下，想說什麼，最終還是耷下嘴角，閉口不言。
“哦，是你啊。沒什麼事你就先出去吧。”樓白夜轉身，看著青霜說道。聲音還是往常一般的清冷。
但是青霜明顯的聽出，仙君從剛剛的無奈立馬轉變到清冷，變得冷冰冰，沒有了一點人情味。可能仙君自己也沒有發現，他自己說話的語氣的變化吧。
青霜福身拱手，就要退下。樓白夜忽然說道：“你的功法練得如何？”
“回仙君，已經練到第三層了。”青霜答道。麵容依舊在低著的頭下看不清楚。
樓白夜看著自己的這個小童，往日愛笑的麵孔現在變得麵無表情，認識什麼事情都不能讓這張臉變化一下，心裏歎氣。擺擺手：“好好練吧。”
青霜就繼續後退出去。在關門的瞬間，他聽見樓白夜似乎低低的道了句：“現在也隻有你在我眼前，我才敢多想一些別的事情。”
青霜身子一僵，眼底閃過一絲痛苦。接著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堅定：這個煉獄般的仙界，他遲早有一日要脫離，正好去找九兮。九兮走了也好，省的在這裏多受這些痛苦折磨。什麼仙人，就是一群住在仙界的鬼怪。
樓白夜凝視著青霜離去的身影，他知道青霜的心思。他離開也好，至少也可以去找到九兮然後去保護她，不知道她一個人在人界可還安好？
樓白夜胸口一痛，接著嘔出一口黑血。雖然身體養的差不多，但是失去大半的仙力還是很難恢複過來。
樓白夜看著自己衣服上的黑色血跡，伸手一拂，白光閃過，衣服再次恢複光潔。再次伸手一揚，一件湖藍色的長袍就穿到身上，墨色頭發鬆鬆垮垮的係在脖子後麵。樓白夜推開屋門來到院子裏麵，抓起一壇桃花酒，靠在桃花樹下，揚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起來。酒水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流，流到衣服上麵，樓白夜卻絲毫不顧及這些，隻是一味的灌酒，似乎天下蒼生之事都於他無關，眼前隻有這壇桃花酒，隻有這壇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