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探監(2 / 2)

王小汪停下,有些語塞,半晌才說:“馬路……他是男人。”

我沒再說話,但從他的眼裏,我仿佛看出了一絲別的情緒。

我岔開話題,“那葉瀾瀾會怎麼判刑?”

“事發突然,我們還需要很多的手續和取證,但依我看,最後的結果大概是法院會考慮這是葉瀾瀾作為受害者複仇的行徑,判她無期。”

“無期……那她豈不是要一輩子要在監獄裏熬著。”

“這就是法律,你可以說它冷酷無情,但它的確有理有據。”王小汪看著我淒傷的樣子,說:“你要去看看她嗎?”

我搖搖頭,“我先去看另一個人。”

傅兆麟的收監室。

一牆之隔,透明的玻璃將我們父子隔絕開,我們相顧無言,靜靜地坐著。

與我想象的見麵不同,我以為他會大哭大鬧,罵我沒人性,或者求我救救他。然而他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頹唐地沒有什麼神采地坐在我麵前,無嗔無悲,仿佛在平靜地數著餘生的日子。

我率先打破沉默,“早在那年我偷了你20塊錢被你虐打的那一刻起,我就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如果這就是斬斷我們父子關係的唯一途徑,無論是你在裏麵,還是我,我都是願意的。”

可是顯然他的關注點並不和我一樣,“所以那20塊錢是你拿的,我當年沒有判斷錯,也沒有做錯,如今不是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也有我的功勞。”

我冷笑,“那我要謝謝你了,你作為一個父親,給我好好上了人生的一節課,也就隻有這一節課。”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抬眼望著我,無神的瞳孔看著我,又仿佛看著虛空的某個地方,“那個人不是人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祁跡。

“操控著我,讓我自首,我雖然在意識裏反抗,但是我的身體依然按照他的意思做了。”

傅兆麟不是傻瓜,他知道祁跡不是常人,但說出去沒有人會信,這種天方夜譚,警方隻會覺得他為了脫罪編造出這麼可笑的理由出來。

他沒有繼續糾結祁跡的身份,仿佛於他而言,無甚好奇與要緊,“可沒想到,將一切和盤托出的時候,我居然覺得暢快,我說我殺了誰,怎麼殺的,具體到每一道錘子砸在哪一個地方,砸了多少下,就像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我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精神似乎有些失常,但是說起話來也並非語無倫次,和正常人一樣。

“我看到那個小男孩,他那時候和你差不多大,他是必須死的,否則後患無窮,可是我快要一錘砸碎他的腦袋時,我停下了,他的眼神裏有仇恨,有害怕,有求饒,就像你被打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神一樣。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下不去手,那天下很大的雨,我有些晃神,我感覺他就是你,我可以殺任何人,但我殺不了我自己的兒子,所以我逃了,沾滿血的錘子,我都給扔到了山溝裏。”

他的瞳孔收緊,麵目現出一種克製的緊張與惶恐,臉頰的肌肉不住地顫抖。

我的眼淚浮上眼眶,“如果當初媽沒有死,或許你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

“是啊,如果當初我不那麼沒出息,找人給你媽看病,如果你媽沒死,有個人管著我,罵我,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或許還可以做你的爸爸,雖然不值得你待我好,但你肯定會叫我一聲爸的。”

“可是你不知道,她才沒有得什麼病,媽是我害死的。”

他微微上揚的嘴巴頓時僵滯住,灰寂的眼神看著我。

我起身,他有些著急,用手扒著玻璃。

“所以你就帶著對我的恨,一輩子爛在監獄裏吧。”

在眼淚落下一刻,我轉身匆匆離去,耳後沒有一絲叫嚷,隻有一聲聲沉重的玻璃的敲擊聲,打在我的心上。

我收拾好心情,去看葉瀾瀾。

王小汪領著我去了女子收監室,說:“剛我讓人去叫了,過一會就來了。”

我點點頭,“麻煩你了。”

我話未落音,一個女警員匆忙跑過來,神色極度慌張,“王局,犯人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