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我靠,你是我拉的便便裏麵的蛔蟲成精了?”
他不理會我惡俗的比喻,停了下來,麵對著路口的紅燈。
趁著這個空檔,我抹了把汗跟他閑聊起來,“祁跡。”
他偏過頭,見我笑嘻嘻地衝他笑,眼裏一閃而逝的嫌棄,又回過頭去。
“祁跡,你是哪裏人啊?是本地人麼?看你好像對這裏不是太熟的樣子。”
“封台人。”
“封台啊?封台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就是……這樣的水土怎麼就養不了溫文爾雅的人呢?”
就知道他不會在意我刻意地諷刺,我繼續問他,“會說封台話嗎?說兩句聽聽。”
“不會。我生在封台,在塢水念的書,邱北讀的醫科,會說塢水話邱北話,唯獨不會說封台話。”
“那你……”
他立刻打斷我的話,“我沒有逗你笑的義務。”
這人賤的真是和我不相上下,我算是遇到對手了。但我隻是有時候刻薄,平日裏都樂嗬嗬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嘴甜起來吳媽高興地都能朝我口袋塞零花錢。
再看他,鬼怪都懶得和他打交道,太無趣。封台塢水和邱北,據我所知,這三個地方離得老遠了,這麼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估計經曆了很多事情,但這並不能把他的性格歸咎於這些啊。我小時候那些事依然是我的陰影,但我活得陽光開朗,也不至於像他那樣陰鬱。
“不說就不說唄……令尊令堂還健在嗎?”
“他們活得很好,現在應該是他們環遊世界的第74天。”他挑了挑眉,說:“不過以你這樣的說話方式,還平平安安活到現在才被人砍,也是祖上積了德。”
“彼此彼此。”我反應了一下,才叫道,“周遊世界?您開玩笑吧?”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有錢人嗎?”
“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話真哪句話假了,咱倆不熟,你完全可以拿任何話唬我,說不定我都信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些難受,總覺得對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建立特別得沒有辦法,這種無力感便演化成對自己的失望。認為除了馬路別人沒有辦法對我這樣的人推心置腹,就像吳媽他們雖然和我關係親密,卻心裏各自都藏著事,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看得比誰都清楚。
他幹咳了兩聲,想跟我說些什麼,我看到綠燈亮了,便扯過他走過人行道,走到商場下麵。
“喂你……喂……”
我回過頭,看到他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被我拉著,他尷尬且嫌棄地看著我抓著的手腕。
我趕緊放開手,不好意思地嗬嗬笑著。
他卻微微低下頭,不自然地整理自己的袖口。許是霓虹太過耀眼,映著他立體分明的白皙臉龐,竟像是染了紅撲撲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