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肖宅地下室,活人的肉刑場,生靈的斷頭台,尹斻被生生剝削去了半條性命,林文豪駕駛車向肖宅相反的方向回去,但卻仍能夠從後視鏡裏看到尹斻。
尹斻赤身裸體的躺在車後座上,皮膚蒼白到泛青,身上開始不斷崩裂出傷口,血流了一車,最終溢滿了整個車子,林文豪覺得自己就快被溺斃在血池中,嘴角卻詭異上揚,愉悅萬分。
要死就一起死吧,我們都到地獄裏陪他……
音響突然間嘶啦嘶啦的響,月光毫無征兆的填充進血液裏凝固住仇恨和執念,尹斻在自己的血液中遊到了林文豪的身邊,變得骨瘦如柴,枯萎且猙獰,他赤裸裸的手臂環上了林文豪的脖子,聲音嘶啞,縹緲卻又矛盾地尖銳:“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胸膛貼上了胸膛,林文豪怎麼推也推不開尹斻,他驚恐的發現尹斻正在與他合為一體,那具枯槁的身體鑽進了他的身體裏,像一塊石頭一樣鑲嵌了進去,扭曲著臉孔望著他。
上天堂、上天堂、上天堂……
下地獄、下地獄、下地獄……
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
最終,林文豪變成了尹斻,尹斻也變成了林文豪,他們變成了同一個人,做著結局早已注定的同一件事。
車子裏的血退潮一般退去,季雅君的屍身飄蕩在車窗外,降下來臉貼著車窗獰笑。
“割腕好疼的,阿豪救救我啊,帶我離開啊……”
“名利有那麼重要麼,你寧願給一條狗做狗也不願意帶我走麼……”
不!這不是季雅君!隻是他自己的潛意識罷了!
林文豪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一低頭,尹斻的臉嵌在他的胸口上,扭轉,眼睛朝下,嘴巴張大,伸出一條長舌:“來啊!下地獄啊!”
車鳴後一聲急刹在淩晨無人的道路上劃出一道長痕,林文豪扶著方向盤急喘著,一隻手垂下來胡亂地伸向藏起來的藥瓶。
三個月的時間可以暫時平息悲痛,一年的時間也可以徹底將一個人改變,而成為一個癮君子,隻需要一刻鍾。
[啊……尹總……疼……好疼……]
[嗯……我……我聽話……嗯……]
[你叫什麼名字?……文豪?你一點也不像。]
[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裏……他不讓我出去,說我瘋了,我沒瘋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到底是什麼人!你知不知道他當著我的麵殺人!]
[懦夫!林文豪你這個懦夫!你太虛偽了!]
[疼。]
“閉嘴!停下!走開!你們都走開!”
林文豪衝下車,扯開自己的襯衫,把尹斻的臉從血肉裏摳出來,他狠狠地踩著那張臉,直到所有的人都消失。季雅君走了,尹斻也不笑了。
有時候,林文豪存有一種卑劣的心思,甚至惡毒,他覺得像是尹斻這種人不配叫做男人,連人都不是,隻是一個活該被拴在老變態狂床上的物件兒罷了,而至於季雅君,林文豪更願意相信那個在遊樂場裏笑容陽光的他隻是一個假象的偽裝。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所有人都該死。
至於那個始終都沒有吼出的話,隻能懦弱的埋藏心底,以期望安慰自己的心。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好寂寞……
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