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七節 剜心(七)(1 / 2)

孤葉到了凡世之後的一切,自己早已了然於胸,唯一奇怪的,是銀月城怎樣陷落在異鬼手中,祭究竟是怎樣做到的呢?她一半的魂魄被迫轉生為人,一半的魂魄被封印在銀月城中,她究竟是怎樣做到的呢?

轉生成為人的鮫皇與祭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是祭仍然那般愛著鮫皇,即使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即使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身患重病,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人,她仍然那般愛著他,是的,愛著他,那雙美麗的明眸,每每看到他,總是閃爍著特別溫暖的光芒,那光芒足以令太陽的光輝失色。

究竟這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就算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仍然愛著他,究竟冰澈有什麼樣的魔力,能夠令祭如此的愛他?看不懂,看不明,真真的奇怪,難道隻是癡戀嗎?

碧潮默默的放下筆,“閣主,近來各地呈上的卷宗已經整理好了,我一一的翻過,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隻是天行健又殺了數十個官吏。”

數十個?百曉生厭惡的睜開眼睛,大雪紛飛,夜深人靜,不知為什麼,近來很害怕獨自一人,總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邊,不是碧潮,就是黑焰,偶爾也會是孔雀,無論怎樣否認,每每與孔雀相對而坐,心裏總是特別的安靜。

“碧潮,喚孔雀來,”百曉生放下手中的茶杯,“天行健近來活動頻頻,澄天領命去了許久,天行健的活動還是這般猖獗?”

被倉促喚來的孔雀滿頭的汗,想是自遠處趕來,百曉生凝視他良久,“孔雀,你滿頭的大汗,從何處趕來?”

“回閣主,屬下適才在房中酣睡,突聽閣主召喚,急急的趕來,所以……,”孔雀竭力的平息著自己急促的喘息,過了半晌,“請閣主恕罪。”

“你若不舒服,便去喚醫士為你診脈,咱們雖然身懷異術,但總是血肉之軀,”百曉生注視孔雀良久,這才轉過首,“我這有粒丹藥,你拿去服下,我看你麵色漲紅,渾身的虛汗,這些時日天寒地凍,你還是呆在閣中吧!”

“謝閣主,”孔雀服下丹藥,運息良久,麵色稍稍恢複了常態,他安靜的坐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百曉生翻看卷宗,“閣主,不知召喚屬下來所為何事?”

“孔雀,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百曉生一邊批閱著卷宗,一邊淡笑著看著手中的朱筆,“你是何時發現自己愛上的孤葉,你為何這般確定自己愛她?她究竟有什麼地方這般的吸引你?”

顯然沒有料到自己被傳來竟然是詢問這樣的問題,孔雀有些呆住了,他下意識的抬首看了看百曉生,和默默坐在欄杆邊的碧潮,要回應吧!可是要怎樣回應呢?一開口,便是實話,“回閣主,屬下自己也不知是何時愛上的孤葉,至於為何這般愛她,屬下自己也不知曉,屬下隻覺得隻要看著她,屬下便有無窮無盡的勇氣,就算是死,也沒有一絲的畏懼,至於她如何吸引了屬下,屬下不知,屬下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嗎?百曉生示意碧潮再為自己斟滿金杯,琥珀色的蜜酒來自冥洋州,自那摩死後,冥洋州風調雨順,葡萄的收成一年好過一年,他們將那摩和阿姆奉為神,神?真真的可笑,他們唯一應該供奉的,是他們的愛情,那個女子怎會有這般高尚的情操,她竟然能夠放棄永生,陪著那摩去了那個人人都恐懼的地方。

“大人為何要這般問?”孔雀鼓起勇氣,他連聲音都在發抖,“大人想知道什麼?”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百曉生喝完半杯的蜜酒,“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和碧潮為何會這般的癡戀一個人,我直到今天都沒有想明白,孔雀,我真的不明白,他們究竟怎樣媚惑了你們,讓你們這般的癡戀入骨?也許終我這一生,我都不會明白。”

“閣主,”孔雀沉默良久,他喝完杯中的酒,長眉微軒,“閣主不也癡戀著銀月城的祭師嗎?她死之後,閣主不也是沉淪了嗎?”

這些話,若在尋常,就算在心裏想一想,他也會無比的恐懼吧!不過今日自己絕不會怪他,是的,絕不會,百曉生伸出手指,迎風一展,指尖綻出一朵晶瑩透明的冰花,“是啊!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孔雀,我真的很奇怪,隻不過,祭已不是銀月城的祭師,她隻是普通的一個人類,老鮫皇大人將她趕出了銀月城,孔雀,她不是鮫人的祭師了。”

這番話聽在耳中,那般的悲傷,趕出了銀月城?孔雀心中一動,“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