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到了寧州已經六日,住在寧州王府內,孔雀隻覺得異樣的壓抑,雖然隻是異姓王,但寧州王府修葺得金碧輝煌,絲毫不輸於帝都任何一幢宮殿,可是不知怎的,總覺得這裏過於冷清,即使滿院的花草盛放得如火如荼,心裏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與從前在帝都不同,火兒和羽墨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博身邊,他們仿佛感應到周圍眾人對小博的敵意,他們竭力的想要保護小博,孔雀暗中猜想那是孤葉的授意,因為寧州王和王妃全然沒有絲毫掩飾的昭示著他們是怎樣的厭惡著那個醜陋的兒媳。
慕童卻很興奮,每日晨間,他便帶著孤葉和小博出門,四處遊曆,雖然已經帝都將近十年,在他心裏,寧州便是天堂,他可以在這裏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的恐懼,卻不知道恐懼時時都圍繞在他身邊,隻不過,針對的對象是他的兒子,而不是他。
和其他的嬰兒不同,小博成長得非常緩慢,孔雀猜想那是因為他流有鮫人血液的關係,和初生時相較,小博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那張小小的臉,融合了慕童和孤葉的優點,美麗異常,孔雀覺得就算是惡魔都會傾倒,偏偏討不到寧州王和王妃的喜歡。
又是月圓之夜,孔雀坐在屋頂,看羽墨和火兒站在巨大的木盆邊緣看著小博在鋪滿了荷葉和白蓮的海水中暢遊,小博發出暢快的笑聲,這是唯一與人類嬰兒不同的差異,小博很小就能發出聲音。
“他叫小博?”寧州王穿著碧綠色掐金線的長袍,無聲的坐在羽墨身邊,手裏捏著一片荷葉,仿佛要將自己隱藏在荷葉下一般,他側首看著羽墨和火兒,“我聽慕童說過他的名字,可是總也記不好,他喜歡什麼?”
火兒突然指著寧州王手裏的荷葉笑了起來,寧州王顯得有些尷尬,過了片刻,他也笑了,“我怕小博不喜歡我,你看,我躲在荷葉下,又身穿綠衣,小博也許會認為我是一株荷花。”
沒想到寧州王這般裝扮竟然是為了接近小博,孔雀提起了興致,他看見小博歡快的遊到木盆邊,仰首看著寧州王,他嬌嫩的臉在月光下仿佛透明的珊瑚梗,寧州王眼中浮出一絲熱愛,“小博,我是你的爺爺,爺爺,知道嗎?”
小博微笑起來,那笑容澄澈得如同清晨第一縷的陽光,他歡快的擺動著魚尾,激起透明的水珠,灑了寧州王一身,他小心翼翼的將荷葉放到一旁,如市井粗人一般坐在地上,伸手抱起小博,火兒不安的吼叫起來,寧州王又小心翼翼的將小博放回木盆之中,伸手執著小博的手,“慕童小的時候,我也曾這般的執著他的手,看他陷入酣睡,那個時候,他的母親還活著,她總是說我太寵慕童。”
他的母親?難道王妃不是慕童的生母?孔雀這般想著,卻聽極輕微的腳步聲,轉過身,卻是黑焰,他無聲的坐在自己身邊,“看樣子,寧州王很喜歡小博。”
是的,那孩子太美了,他的美能夠穿透一切,除了自己以外,似乎他能打動所有人的心,而自己為什麼不喜歡他呢?那是因為他是孤葉和慕童的血肉,在今後的歲月當中,無論發生什麼,他會令孤葉與慕童永遠無法分開。
“寧州王是個很懦弱的孩子,他一直生活在自己母親的陰影下,他安於書冊與音樂之中,直到他遇到慕童的母親,她是城中學究的女兒,長得天姿國色,學富五車又精通音律,他第一次違反了母命,堅持著要娶這個平民為妻,”黑焰對於這段往事如數家珍,聽上去,這位寧州王也算是性情中人,“爭執良久,母親終於讓步,讓那個平民女子進入寧州王府,但條件是她隻能是寧州王的侍妾,為了愛,他做出了讓步,於是,那個平民女子為他生下了寧州王七代單代的血脈,老王妃非常高興,親自下令冊封她為王妃,可惜她成為王妃的第二年,便患了熱病,很快就拋下寧州王和慕童,在老王妃的堅持下,寧州王娶了現任的王妃,她是絡州羽人的公主……。”
絡州?孔雀立時明白了老王妃的用意,她是用她兒子的婚姻來確保她兒子能活得更長久一些,真真是偉大的母愛,冷笑著垂首看著賴在寧州身邊的火兒和羽墨,那兩個妖怪總是很容易的便接受喜愛孤葉或是小博的人。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黑焰突然淡然一笑,“為什麼火兒和羽墨那般的懼怕王妃?”
是啊!孔雀突然一愣,為什麼火兒和羽墨那般的懼怕王妃?若她是羽人,那麼應與火兒和羽墨是同類,他們應該不會排斥她?那為何他們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