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多的行李,孤葉背著竹簍跟隨著提著兩個小小的包裹的木蝴蝶走進帝都車水馬龍之中,赤瞳轉過身,碧潮已經侍候百曉生穿戴上羽星袍,“赤瞳,你隨我進宮,我要見陛下。”
是為了反擊嗎?赤瞳在心裏低聲的詢問自己,可是百曉生麵無表情,那張因為久病而有些憔悴的麵上雲淡風清,一眾的朝臣一見他,便紛紛後退,垂首行禮,無論莫濡多麼的排斥天機閣,在他們心中,閣主是永遠如神一般值得敬仰。
“閣主大人,”莫濡貼身的太監幾乎五體投地,那般的戰戰兢兢,“陛下已親自出宮前來迎接大人……。”
身穿皇冠和龍袍的莫濡異樣的倨傲,百曉生微笑著躬身向他行禮,“陛下,數月未見,陛下風采更勝往昔。”
“閣主過譽了,”莫濡淡然一笑,“閣主請殿中坐。”
新近修築的萬建樓,陽光透過雕花的木窗落了一地,百曉生五指輕輕扣著椅背,靜心等候莫濡批閱奏章,這是從未有過的輕慢,赤瞳怒上心頭,忍不住便要上前,卻被百曉生輕輕拉住,“赤瞳,坐下吧!”
坐在百曉生身後,赤瞳竭力的調整著自己的氣息,卻聽百曉生用傳心術道:“你若動手,便中計了,咱們此次來,不是為了示威,而是求和。”
求和?赤瞳那般的詫異,求和?不知什麼時候,天機閣也需要求和?真真的不明白他心裏想的是什麼?
“抱歉,”莫濡放下手中的朱筆,麵上滿是歉意的笑,盡管那笑容沒有一絲誠意,但他仍然不知疲倦的維持著那一臉燦爛的笑容,“閣主此次進宮,所為何事?”
“陛下,”百曉生從衣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粗蠶紙,“這是天機閣在帝國各地所設立分部的卷宗,陛下無論想關閉何處的分部,百曉生均無異意,陛下無需再找任何借口。”
眼看莫濡麵色時青時紅,赤瞳心中暗覺快慰,百曉生柔聲道:“陛下,天機閣設立的宗旨是為了確保皇權正統,如果陛下覺得沒有必要,天機閣可以立時煙消雲散,這半年來,我因為纏綿病榻,勞煩陛下費盡心機關閉了十七處分部,百曉生心中著實不安,還望陛下勿怪。”
“閣主,”莫濡掙紮良久,終是展顏笑道:“閣主誤會了,朕絕對不是想要……。”
“陛下,”百曉生的聲音異樣的誠懇,“無論陛下做什麼,臣都鼎力支持,這一點,無論何時陛下都無需擔心。”
說完,百曉生起身行禮,“赤瞳,我們走吧!自今日始,無論帝國何處天機閣分部關閉,均無需報我。”
走出萬建樓,耳中聽到硯台破裂的聲響,赤瞳冷冷的笑了,他似乎預見到不久的將來,莫濡會怎樣低聲下氣的跪倒在閣主身前,求他重啟各地被關閉的天機閣分部,因為沉寂了數月的天機健,已在蠢蠢欲動,想必他們的殺手已經遍布各地。
“赤瞳,”回到天機閣,百曉生緊皺了眉,“傳令下去,自今日始,天機閣絕不允許幹涉地方事務。”
回到質子府,孤葉覺得那般的陌生,從前金碧輝煌的庭院與木樓不知怎的有些頹敗,就連庭院中盛放的花兒,都無精打采。
“孤葉,這些是我半年來新近采集到的草藥,你來看看,都有些什麼?”木蝴蝶異樣的欣喜,肥胖的麵上凝滿了笑意,就連火兒打翻了裝著藥油的罐子都未令他著惱,“適才我聽到閣主大人咳嗽的聲音,他似乎是寒氣如肺……。”
“嗯,”孤葉認真的點了點頭,細細辯認著手中的草藥,“那一日閣主大人帶我到七海之源去尋找遺留在冰封大地的記憶,我們在那裏等了許久,都未看到孔雀哥哥見到的思念,後來,閣主大人從火兒打開的聖泉泉口躍入,我在冰原上等了半日他才從聖泉中浮起,但是寒氣已經侵入他的肺腑,這半年來,我用盡辦法才勉強將寒氣從他體內抽離出來,但閣主大人始終沒有痊愈。”
“是因為哀傷嗎?”木蝴蝶喜笑顏開的看著孤葉將那些難以分辨的草藥一一分別擺放,“隻有哀傷才能令閣主大人那般修為的人纏綿病榻如此之久?”
“我不知道,”孤葉搖了搖頭,“閣主大人這半年來很少說話,有的時候,一整日都說不上一句話,他總是沉默的眺望著七海之源,我在夢境中見到鮫皇大人時問他在冰原上究竟留下了什麼樣的思念,鮫皇大人大發雷霆,痛斥我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夢境之中,我想,鮫皇大人一定非常生氣。”
站在外間的相思子與慕童緩緩退到庭院之中,慕童沉聲道:“相思子,你覺得百曉生想在七海之源看到什麼樣的思念?”
“也許他已經看到了,隻是不願意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憂思過盛,心無旁鶩,否則莫濡怎可能如此輕易便關閉了十餘處天機閣的分部,”相思子緩緩搖了搖首,“百曉生智慧過人,莫濡怎可能是他的敵手……。”
話音未落,一人飛步而來,遠遠在長廊中站定,相思子對慕童躬身行禮,快步迎上前去,與那人耳語數句,滿麵凝重的走了回來,“殿下,百曉生今日晨間去宮中見過莫濡,據宮中細作回報,百曉生奉上了天機閣各地分部的卷宗,明言莫濡可以隨意關閉天機閣各地的分部,甚至令天機閣煙消雲散,他也絕無異義,我想,咱們必須早做準備,帝國不久將要內亂。”
“內亂?”慕童側首一笑,“為何將要內亂?難道天行健會借機生事?莫濡這半年來所下的政令,不是得到交口稱譽,天行健建立的宗旨,便是為民請命,天機閣是他們唯一的阻滯,既然天機閣已經失勢,想必天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