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九節 八部眾(九)(2 / 2)

原來這藍發女子便是魚淳機口中的祭師大人,那麼魚淳機一定知道那個親手殺了自己女兒的人是誰,孔雀緊抓著船舷,此時,魚淳機已經落在藤草的小船之上,隨著波濤向前移動,他似乎正在“眺望”伏在船舷上的孤葉,“孤葉,還記得先生教你的曲子嗎?吹一曲吧!就讓先生在人世間的小調之中回到家鄉。”

孤葉從懷裏取出一個白玉的小罐,細瘦的手指按著罐上的小洞,她坐在船舷上,放在口邊輕輕的吹響,那隻曲子的曲調非常奇怪,時而高亢激昂,時而溫柔低沉,海麵上的鮫人漸漸聚攏在小船旁,如同護航一般隨著小船漸行漸遠。

歌聲隨著寒風遠遠飄來,小船和魚淳機幾乎被黑暗淹沒,孤葉仍然在吹著那個奇怪的小罐,孔雀緊盯著站在船下的鮫人祭師,她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認真傾聽。

“先生去了哪裏?”孤葉放下手裏的小罐,瞪著帶淚的眼眸,“他獨自乘著那小船去了何處?”

“鮫人的歸老之地,”回應她的,卻是飄浮在空中的祭師,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站在孤葉肩上的火兒,“每個鮫人歸老之時,都要回到這裏,他的族人便會引著他一同歸墟,這樣他才不會感到孤單和害怕,這是鮫人的曆史。”

“他還會回來嗎?”孤葉的聲音又泛起淚意,許是想到魚淳機的囑咐,竭力的將眼淚逼了回去,“先生還會回來嗎?”

“進了歸墟,便不會回來了,”祭師突然笑了,那笑容無法描述的美麗,從前在卷冊中曾經看到過,所有的鮫人都擁有其他族類無法企及的美貌,就連羽人也無法比肩,本以為那隻是傳說,今日看到她的笑容,孔雀終於相信了那縹緲的傳言,“傻孩子,你為什麼要哭呢?是因為傷心嗎?”

“嗯,”孤葉擦了擦眼角,“我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先生,我便覺得傷心。”

不知她是怎樣欺到近前,眨眼間,她便坐在孤葉身側,“你聽,這歌聲那麼美,都是在歡迎淳機回家,你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剛才那支曲子是他教你的嗎?”

似乎是強忍著眼淚,孤葉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祭師又笑了,“是很美的小曲兒,我教你唱支歌吧!你一定會喜歡。”

隻看見她和孤葉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她們的歌聲,待孤葉學會了那支歌,祭師如來時一般,鬼魅一般的離開,再見她時,她已落在波濤之上,“孤葉,要好好兒記得這支歌。”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祭師仿佛血櫻花的花瓣一般隨著銀光飄散,待一切沉寂,適才所有的幻境早已消失,隻餘下黑沉沉的海麵,孔雀令船工向前,駛了約一個時辰,終看見空蕩蕩的藤草小船飄浮在海麵上。

正要下船查看,卻見海底又有亮光升起,禁不住抱緊了孤葉,卻聽她有些欣喜道:“是那位夫人……。”

眯著眼睛,隱約覺得亮光中有人,卻看不清她的麵目,隻依稀覺得她穿著暗紅色的長袍,長袍背後繡著黑色的火焰,火焰中,一隻鳳凰傲然而立。

亮光很快便消失了,孔雀垂下首,孤葉抱著火兒瑟瑟發抖,眼睛仍然緊盯著藤草小船,似乎希望魚淳機能夠突然出現一般,“孤葉,我們回船艙去吧!先生已經回家了。”

下令回航,與孤葉坐在火爐旁,孔雀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並不真實的夢,他甚至懷疑自己還在魚淳機用幻術創造的世界中,“孤葉,你認識適才出現在亮光中的女子嗎?”

“嗯,”孤葉悲傷的捧著火兒,看它慢吞吞的咬著肉幹,“那位夫人我隻見過一次,有一次我在城中賣花,她看我沒有穿鞋,就送了一雙絲履給我,還用一個金銖買下了我所有的花。”

原來她們竟然有這樣的淵源,想到她從前艱苦的生活,孔雀微微有些黯然,“你和奶奶過得很辛苦吧!”

“奶奶對我很好,”孤葉把最後一塊肉幹送到火兒口邊,“我們雖然經常吃不飽,但隻要有吃的,奶奶都會留給我。”

是因為艱苦的生活令孤葉對那突然的關照銘刻於心吧!孔雀微微一笑,“你知道她是誰嗎?”

遺憾的搖了搖頭,孤葉把昏昏欲睡的火兒放進側袋中,“不知道,我隻見過她兩次,她在歸墟之地,她也是鮫人嗎?”

兩次?孔雀把最後一粒火焰丹遞給孤葉,“她的確是鮫人,你第二次見她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