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了很早很早的一班飛機,已經到了夏天,天亮的很早,透過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麵天空泛起的魚肚白。飛機上空姐溫柔的提示,微涼的空調溫度,薄薄的毯子,除了窗外的景色並不是朝著熟悉的家鄉,其餘的,都跟記憶中帶著唐一赫回家的那次一模一樣。
顧清源很困倦,但他睡不著。他是最靠窗的一個座位,隻要微微轉轉頭,就可以看見飛機下麵的白雲,還有噴薄而出的太陽。他不知道現在的這種感覺是否名為“觸景生情”,隻是在極力想要把那個人從記憶中抹殺出去的時候,隻需一個莫名其妙的鏡頭,卻又會讓原本已經消散的記憶再如同潮水般重新湧回來,把在岸邊苦苦支撐的他再一次卷入海底溺斃。
……現在再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落地之後又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車,最後用著英文讓一個打算開車去小鎮裏的大叔把他給捎了過去,這麼一折騰,就是一天。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真的是很好看,在空中彌漫開來的晚霞,微涼而濕潤的空氣,還有空無一人的街道。
這裏沒有大城市的繁華,隻有屬於小鎮子的寧靜。
隻有在日本動漫中才會出現的小房子,每一戶人家都會在外麵掛上自家的姓氏,顧清源背著他那個黑色旅行包慢慢地在街上走,偶爾會有穿著校服路過的姑娘,紮著雙馬尾跟朋友蹦蹦跳跳地路過,顧清源就停下腳步來目送著她們離開。
這裏是靠海的,空氣中還有熟悉的、屬於大海的鹹腥味道。顧清源聽著女孩子們歡快的笑聲,還有那種完全聽不懂的陌生的話語,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巨大的孤獨感。
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他會帶著自己去哪裏?
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了這樣的想法,顧清源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哪怕是在這個地方隨便走走,對於他來說,可能都是莫大的幸福了吧?隻可惜,夢境隻能是夢境,終究都會有醒來的那一天。
顧清源背著包漫無目的地走,走走停停,卻在快要放棄的時候,看到了遠處的波光粼粼。
——是大海。
男人加快了步伐,一開始隻是大步地往前走,而到後來,則是邁開步子朝著既定的那裏跑去。鹹鹹的海風溫柔地裹起他的頭發,把男人額前的劉海兒全都攏到腦後,他不停地跑著,就好像跑到了那裏,就會看見想見的人。
他終於到了。
顧清源將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氣。麵前的景色很平和,很溫柔,跟家鄉的大海一點也不一樣,顧清源就保持著這個動作看了許久,男人突然低下頭來,接著,地上就裂開了一顆細碎的晶瑩。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