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2年,我14歲。
“你看啊,那個就是塞繆爾。”
“才14歲的毛頭小鬼而已,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哈哈,約翰,你真的是越來越膽小了,真讓人瞧不起。”
“你才膽小呢!你難道沒聽說嗎?塞繆爾他協助本家,把克拉克家族給搞垮了!”
“什麼?!居然把克拉克家族……?”
啊,又是這樣的話語,又是這樣的評論。
在很小的時候,我被原本就血緣淡薄的表親送到了夏芝本家,被當做本家未來的管家培養。我知道我的親戚已經無力再出錢撫養我,因為他甚至連他自己的孩子都快要養不起了,這些我都知道。隻是在體諒之餘,心中也難免會有些怨恨,為什麼,就要拋棄我呢。
在本家,什麼條件都很好。可是這裏終究不是自己的家。而本家的人,則是將我們視作他們豢養的惡犬。我們始終是被他們瞧不起的,在這裏,沒有允許我們是不能與少爺們相接觸的,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不能。當然,他們也根本不屑於看我們一眼。
我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他們和我一樣,也是因為家裏太窮,迫不得已才被父母送到夏芝家族來的,隻是平時的表現比較平庸,得不到本家的重視。在夏芝,這樣的孩子有很多,畢竟這是一個枝葉繁茂的家族,他們需要忠心耿耿的管家與下人。從幼時開始的教導,總是會比懂事以後再灌輸要有用的多。
我沒有理會他們,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再走了幾步,他們的聲音就聽不清了。
是的,我協助了威爾士公爵的孩子——多力克子爵以及子爵一係的少爺們,將一直以來與夏芝本家為敵的克拉克家族搞垮了。為了這一場戰役我耗費了多少心血,甚至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為了本家的勝利,我又不得不做出這些,這也是一直以來本家教給我們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浮現出火光裏那個婦人憤恨的表情,顯得她是那樣地猙獰,兩條眉毛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絞在了一起,眼睛睜得很大,就好像下一秒她的眼珠就會爆出來一樣。她跪在地上,用力地朝我臉上吐了口口水,大聲嘶吼道:“魔鬼,你會下地獄的!我詛咒,我詛咒你們夏芝一家都下地獄!”
哦,忘了說,我從來都不信上帝。
我抽出疊得整齊的方巾,把臉上的唾液擦了幹淨,扔進了大火裏,然後掏出腰間的手槍,幹淨利落地朝著她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如果有上帝的話,那他會舍得讓他的子民這麼辛苦地活著嗎。
這太可笑了,不是嗎?
回過神來的時候,象征著權力的夏芝一族家徽赫然出現在我麵前。我定了定神,抬手敲了三下麵前的大門,不快不慢,力道正合適。我知道那個作為夏芝一族的最高存在,那個所有罪惡的根源就在這道門後麵,而現在,我需要見他。
“公爵。”
進了門之後,我低下頭,擺出一副白癡且可笑的低姿態。或許有的蠢貨會說,能見到威爾士公爵,真的是作為夏芝管家一輩子的殊榮,但我並不這麼認為。如果可以,給我一把手槍,我會先把這個老頭兒給斃了,再開槍自殺。
“不用這麼拘束,孩子。”他示意我直起身子來,我隻得照做。其實這個老頭兒看上去很慈祥,就像周日上午會在泰晤士河畔的長椅上懶洋洋地看報紙的老爺爺。但我知道他的所有事跡——對,被夏芝家族稱讚為“光榮”的,讓夏芝一族更加輝煌的事跡。簡直肮髒的就像散發著臭味的下水道,讓人作嘔。
“你做的很好,孩子,在對付克拉克家族的時候,你的事情我都聽多力克這孩子說了。”威爾士坐在那把看上去柔軟而又舒服的椅子上,他傲慢地誇獎,“有了你,夏芝一族真是有了一個可靠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