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是在校園外的那片樹林裏認識的,更確切的說她是在那片樹林裏遇見他的。
一切源於一堂政治課。在這個鄉鎮中學,超過一半的學生是來混日子的,對學習不抱任何期望,也沒有任何興趣。除了考試,其餘時間都是逍遙自在,自得其樂。有些人整天忙著談那些他們自己也不懂的戀愛。有些人整天閑著,於是就得忙著找點事情來打發時間,逃課、看武俠或言情小說、瞌睡、收聽和傳播老師或學生的緋聞。剩下的那部分學生中的大部分是規規矩矩、認認真真的好孩子,他們的學習一直是中等,雖然很努力,但好像一直沒有找到一條通往重點高中的門道。他們是所有學生中最糾結的,夢想就在前方,可就是無法靠近,又不甘心放棄。隻有寥寥幾個學生是有望升入重點高中的,王曉蕾就是那寥寥中的一個。除了政治,她各科成績均好,在整個年級名列前茅。可是枯燥乏味的政治課讓她實在提不起學習興趣,隻在《社會發展簡史》的最初幾堂課,她的確花了功夫鑽研“價值”和“等價交換”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這對她來說是兩個非常新奇有趣的概念,從不聽聞。但是接下來的所有政治課一堂比一堂枯燥,再也引不起她的絲毫興趣了。一天政治課上,老師照例提問題,王曉蕾被點了名,她站起來時有點驚慌,因為她連老師問的什麼問題都沒聽清楚,老師重複了一遍問題。她一臉茫然,同桌迅速翻課本幫她找答案,可是王曉蕾的同桌曲天驕平常根本不學習,怎麼能夠找到答案呢?白忙了一通,這時王曉蕾後麵的孫晨把答案從桌子底下遞過來,曲天嬌接過來,平鋪在課桌上,讓王曉雷看,王曉蕾抬頭看了看講台,政治老師站在講台一側,手裏拿著課本,抱著膀,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似笑似嘲地看著她,完全沒有著急的意思,王曉蕾衡量了一下,照著答案讀了一段,因為看不太清楚,讀得斷斷續續,有的同學開始偷笑,王曉蕾又抬頭看看,政治老師還是那個姿勢和神態,絲毫沒變,她突然明白過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根本就回答不上來,把她叫起來回答問題,就是要她難堪。王曉蕾把答案合上,放在一邊,抬頭對著政治老師說:“這個問題我不會。”
政治老師走到講桌前,也把課本合上,放在講桌上,雙手把著講桌,身體前傾,抬起頭,對王曉蕾說:“你也知道自己不會啦?我聽說你是尖子生,怎麼也有不會的問題呢?前幾天我向別的科任老師詢問了一下,結果他們都說你的成績是最好的。所以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在我的課堂上你卻一問三不知呢?是不是我的課講得不好?”政治老師停下來等待王曉蕾的回答。
“不是。”王曉蕾說。
“那就是你對我本人有意見啦?”政治老師又問。
“當然不是。”王曉蕾說。
“那是為什麼?”政治老師追問著。
“我。。。我就是不喜歡學政治課,都是背誦什麼的,我不喜歡機械地記憶。”王曉蕾隻得實話實說。
政治老師有點發怒了,說:“不喜歡?不喜歡就可以不學嗎?不喜歡是不是中考就不用考了呢?我告訴你,不管你的數理化學得多麼好,你的英語怎麼好,政治課學不好,你就什麼都甭想考,別說重點高中,就是普通高中,你也未必能考上。”
王曉蕾抬起頭,瞪著政治老師,他也圓睜著眼睛瞪著王曉蕾,就這樣對峙了一會兒,下課鈴響了,政治老師說:“下課。”拿起課本走出教室。
王曉蕾走在操場上,既氣憤又悲傷。幾個好朋友走過來陪在她旁邊,七嘴八舌的埋怨政治老師太過分了,一點麵子都不留。王曉蕾什麼也沒說,她氣憤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如此挫傷她的自尊,而且當著全班同學。可是同時她知道政治老師說的是事實,政治課學不好,就什麼都別想考。她對自己是有期望的,她有夢想,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可是現在或許一切都將成為泡影。不行,她不能放棄。王曉蕾做了決定,她要跨越這一關。
第二天早上,王曉蕾五點起床,宿舍裏的女生基本也都起床了,洗漱完畢都去教室學習了。王曉蕾在教室裏坐了半小時,直打瞌睡,頭昏腦漲,什麼也看不下去,她索性走出去,來到操場上,操場邊、籃球架下、雙杠旁都有同學在看書,或坐或站。王曉蕾看到操場邊的圍牆上有一個豁口,可能是逃學的學生為了方便出入而扒開的,王曉蕾跨過那個豁口,外麵是小學的校園,穿過小學操場,跨過矮牆,外麵是無盡的原野,田野和樹林縱橫交錯。已是春天,高大的楊樹已是枝繁葉茂,綠意蔥蔥。王曉蕾來到一片樹林,樹林很小,長約1公裏,寬僅5米左右,樹林兩邊都是田野,種滿了玉米,小小的玉米苗不到一尺高,迎風舒展著狹長的葉子。樹林中間有一條小路,路邊長滿了青青芳草,還有小小的無名的野花,微風吹來,陣陣芳草和泥土的清新,王曉蕾頓覺神清氣爽,讀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