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雪也停了,九天之上有一絲的朦朧,月亮一點點的探出腦袋,月光灑在銀白的大地,晶瑩剔透,照的人心也有了一些溫暖。流螢趴在窗前,想著笙歌當時該有多絕望才能才會失去理智嫁給東海龍君,看今日的情形,總算是上蒼眷顧,東海龍君似乎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之人,笙歌也算是苦盡甘來。
烈羿推門而進,看見流螢對著月色,眼睛裏隻剩下了溫柔,他從身後輕輕抱住流螢,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上,眼底有一絲心疼。著一年多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特別是小產之後,流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兩人偶爾的親熱也是本能的抵觸,讓他的愧疚之情越來越深。烈羿柔聲說道:“瑩兒,我們明天去人間遊玩,好不好?”
“真的嗎?我們去哪?”流螢聽到可以離開這些地方,眼睛裏有一絲明亮。可他是魔君,這樣整天陪著自己可以嗎?“你要不要先回魔族處理好公務,我回桃山等你。不著急的。”
“不用,魔族的事有魔音魔影他們,有大事他們會通知我的。”他現在可是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她。
流螢明眸流轉,帶著幾分狡黠道:“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烈羿癡癡地看著,心中不由的一蕩,吻上了那雙靈動的眼睛,他的終於瑩兒回來了。“好,我們現在就走。”二人也沒有收拾東西,也沒有同任何人告別,悄悄地像月色中行去。
冥寒坐在屋頂,淒苦地看著二人消失在夜幕中,或許,他真的該放下了,一個人痛苦,總比三個人痛苦來的好。他起身一躍,人已消失不見。隻聽得不遠處,一個淒涼的歎息聲。
“有客自遠方來,外麵更深露重,還請進屋一敘。”烈如砷早就感覺到有人徘徊在屋外,隻等他們幾人走了之後,才用法力將聲音傳至林子深處。
一個女子踏著月色,款款走進了屋子,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屋內人的背影。烈如砷察覺到身後的目光,轉過身一愣,日思夜想的人兒此刻正站在身前,一身淡黃色衣衫,頭上插的是他送曦兒的紫蘿花玉釵,眼睛裏說不出的神情,他愣愣地看了好一會,似乎才分清站在那的人是誰,叫了聲:“阿音。”
女子倒不在意地說道:“你方才是把我認作了娘親是吧?”說完,自己拿起一個杯子,倒了杯水,隨意的坐在一張雕工細致的木椅上。
烈如砷難言地看著這個女兒,她和曦兒長得太像了,他沒有想到女兒還願意再見他。聲音激動地有些顫抖道:“阿音,你怎麼來了?”
笙歌看著他的樣子,眼神淩厲,冷冷地說道:“別以為你今日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你欠我娘親,欠我的,用你的餘生也還不完。”笙歌起身打量著這一間小小的客廳,隨手拿起一個一寸高白玉雕成的嬰兒玉像,眼中一閃而過的溫軟,慢慢地撫摸著玉像,一改剛才冷冷地的語氣,莞爾一笑道:“這是我嗎?”
烈如砷看著玉像,眼底的笑意盡顯,溫柔地說道:“你半歲的時候,我在山澗裏撿到的一塊白玉,回來,就照著你的樣子雕了這個玉像。那時,你瞪著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這個小像,盯著盯著就笑了,那是你第一次笑。”烈如砷想到女兒第一次對著自己笑,心都快融化了。
“是嗎?我的記憶裏隻有宮裏的嬤嬤把我藏在袖中,我眼睜睜的看著娘親死在邢天柱上,徹底消失了。”笙歌說話間不經意看向烈如砷時寒冷如冰的眼神,不禁讓他心裏打了個寒顫。
烈如砷痛苦地呆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白日裏那副溫和儒雅的樣子,女兒眼中的恨意如此明顯,他怎會感受不出來,他臉色越來越蒼白,苦澀地說道:“阿音,我對不起你們。”
“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想把這幾萬年的時光一一抹去嗎?娘親愛你做什麼事都無怨無悔,我可不像娘親那麼傻,你欠下的債,早晚都要還的。你願意還嗎?”笙歌一點點地把烈如砷逼的不敢正視自己,看著這個瞬間又蒼老許多的男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竟然咯咯的輕笑出聲。
“阿音。”烈如砷悲切的說道:“我欠你的終究是還不清,今後,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隻要你能放過自己,讓自己好過些。”烈如砷心痛地看著女兒,明明是在笑,可笑聲中是那麼淒涼絕望。
笙歌看著這個眼神堅定的父親,突然就笑不出來了,“記得你今日的承諾,日後,我會再來找你的。”話還未說完,人已在猨翼山外了。
烈如砷淒苦的留下眼淚,整個猨翼山似乎都感受到他的悲傷,月光不忍看見躲到了白雲後麵,山間隻有風吹動樹枝“颯颯”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