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多慮了吧?
顧饕從店裏出來,手裏握著一雙鹿皮手套,質地柔軟而溫暖,一如他平時注視著那人時的溫和目光。他把沈江沉手上原本戴著的手套取下隨手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認認真真套上自己剛買的,然後抬眼望著他。
“以後那混球送的東西都通通扔掉。”
沈江沉覺得好笑,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戲謔道:“那我這外套、圍巾、內褲襪子也是他給買的,你是不是要一塊兒扒了?”
沒錯,都得扒了!顧饕聽到內褲襪子時手臂上青筋都冒起來了,卻愣是憋著那口氣沒發作,沉聲道:“我會一件件換成我的。”
“顧饕,你別這樣。”沈江沉垂下目光,手心很暖,心裏隱隱泛著疼。“我還沒有強大到能夠坦然接受下一段感情。”
我害怕誤解,害怕失去……
“沈江沉,我不強迫你忘記他。”顧饕眉頭擰成了疙瘩,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心甘情願用在了一人身上。“你也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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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江沉的印象裏,顧饕總是跟在他身後的。一開始的跟蹤試探也好,後來形影不離的保護也罷,他知道隻要轉頭,就能看到那人滿臉痞氣衝他笑的傻樣。
顧饕身子骨硬朗,一看就是扛打的料,眉目中透著股鐵骨錚錚的爺們兒氣概,額邊一道疤斜斜劈到眼角,聽說是小時候被動不動就家暴的爹用玻璃渣子劃的,所幸沒有劃瞎眼睛。這雙鋒利直接的眼睛把沈江沉牢牢盯著,帶著股不得到回應不罷休的霸道勁頭,像是打算就這麼死磕到底了。
沈江沉抬眸和他對峙了半晌終是妥協,心不甘情不願地拽著他到不遠處的售票點買票。
這人不知道抽什麼風突然想上遊輪看夜景,不答應還強起來了,緊哄慢哄就是杵在原地不動,活像個爹媽不給買玩具就賴在超市不走的熊孩子。
大年初一出來乘船的奇葩不多,遊輪上客人三三兩兩,大都聚集在船頭甲板觀賞岸上街市的流光溢彩,氣氛安靜而平和。沈江沉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們,那種沉鬱冰冷,不帶絲毫情感的強烈視線,可就是找不到源頭在哪,不自覺往顧饕身邊靠了靠。
隔壁有對年輕夫婦不知為何發生了點口角,女方吵著要跳江,一條腿跨了出去,扒拉著護欄邊哭邊鬧,稍不留神就會掉進水裏。周圍聚集了一圈看客,顧饕嫌吵,攬過沈江沉往船艙裏走,突然裏頭傳來一陣喧嘩,有人連滾帶爬衝了出來,嚷嚷著著餐廳著火了。
火勢說大不大,安保人員都跑進去搶救,沈江沉掰開顧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算進去幫忙,被某人一把拽了回來,濃眉倒豎地瞪著。
“你想幹啥?”
“……我以前做過消防員。”
“火又不大你瞎湊什麼熱鬧?”
話音未落,護欄那頭突然傳來咚的落水聲,兩人扭頭望過去,發現剛才扒拉在欄杆上撒潑兒的那女人不見了,剩下一群看客瞅著水麵傻了眼。安保人員都忙著救火沒人顧應這兒,夜晚的江麵上漆黑一片,隻能隱約聽到水裏人正撲騰著喊救命。
這都什麼事兒啊……顧饕再一次製住沈江沉的動作,挑眉看他。“別告訴我你還當過救生員……”
“知道我為什麼叫沈江沉嗎?”
“不知道,你站這兒別動就對了。”顧饕二話不說把外套鞋子脫了,不待對方有所回應就轉身撥開人群,撐著欄杆輕身一躍跳下了水。
……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