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比在寒冬臘月裏吃上一頓熱辣的火鍋更享受的。
至少此時此刻,周意覺得沒有。
無言也在吃。
喝酒吃肉其實並不禁止,無言也常聽得寺裏遊曆歸來的僧人講說肉的滋味。隻是大雷音寺內並不會出現這東西,所以這算是無言第一次吃肉。
周意剛動筷子,火鍋裏的肉便少了一半。
而且更是在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減。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周意也是無奈,怎麼剛好自己拐出來的人就這麼能吃。
無言瞥了周意一眼,繼續埋頭苦幹。
“你這大雷音寺出來的也太慘了,怎麼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照理說隻是沒肉吃啊,不至於那麼誇張啊。”
無言“嘭”一聲將筷子拍在桌麵,隨手捧起一盅老鴨湯一飲而盡。而後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
“我,無言菩薩,順天之子,聲聞聖者,佛誕大會講師,菩薩院三位菩薩,而你,”無言狠狠一拍桌子,對周意怒目相向,半晌後,才緩緩道:“居然餓了我整整十五天,還嘲笑我是餓死鬼投胎,何止是過分,簡直是過分。”
周意楞了一會。
“你是無言小和尚?”
無言一挑眉:“不然你是嘛。”
周意捂臉。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我現在把你送回去還來得及嗎?”
“小僧豈是那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之輩。”無言和尚坐下,臉上哪裏還有莊正肅穆,
“既是施主將小僧從寺裏帶出,小僧理當隨施主踏遍人間,便是施主想要甩掉小僧隻怕也是有點難度的,除非施主出手打殺小僧,小僧絕不做無謂的反抗。”
周意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無言還是無言,隻是人都有多麵性,無言這樣,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反正周意要的,隻是無言而已。
“行了行了,不就是要送你回去嘛,別要死要活的。”周意招呼小二重新上了一桌菜,先前那桌幾乎都進了無言的肚子。
要知道,周意也十幾天沒吃東西了。
倒是不餓,周意也不可能餓,隻是饞啊。
正吃著,須彌樓裏來了一個道士。
說是道士,倒不如說更像是乞丐,隻有道帽和破爛衣服上的八卦紋路才隱隱約約認得出這是一個道士。
他也不是自己進樓,而是被小二帶進來的。
大石國人人向善,在這樣不用半個時辰便能凍死人的大雪天,若是放任這樣一個衣著單薄且破爛無比的道人在冰天雪地裏待著,怎麼想也太殘忍了一點。
隻是周意能看出,這道人不是凡人。
隻是曾經不是。
無言也能看出。
兩人的注意力被道人吸引過去。
道人也注意到了床邊這一黑一白兩個年輕人。
看到無言時,道人不禁眼光一亮,卻在看到周意時迅速變為迷茫,以及一絲對不可知的恐懼。
恰在此時,小二給邋遢道人端上了一碗熱湯。
道人對黑白二人咧嘴一笑,便將整張臉埋進了碗裏。
一時間,整個樓裏隻剩下道人“咕嚕”“咕嚕”吞咽熱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