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練卻因為這樣的曲調,再也無法衛楓安穩地休息,睜開迷蒙無法聚焦的雙眼。
看到有動靜,清風再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衝到床邊,嚎啕大哭,糊裏糊塗地吐露對方早已知曉的心聲。
趙練無力,隻是淺淺一笑,再度合上沉重的雙眼。
清風離開趙練會活不下去,除了在月樓做事,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幹什麼,麵對沒有趙練的日子,他該如何是好,清風盤算著,知道自己會讓趙練一再陷入困境,知道自己對於趙練而言隻是禍患。
雖然他知道趙練本身也藏有天大的秘密,不然怎會有人為滅口而不惜代價,就算一切根源其實全在自己身上。
他是時候離開了,可是又有諸多的不舍,好在趙練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不然他一定會戀戀不舍,今後的路要一人獨行,也許習慣後一切還會恢複如常。
清風不想趁著黑夜逃離,他的生活本就是黑暗,他不想還要在黑色的夜幕中掩埋自己的恐懼與不舍,雖然麵對很殘忍,但他隻要抱著那張琴,便會覺得衛楓安然許多。
門外的雨傾盆而下,絲毫沒有削減清風離開的決心,澆灌在一片金黃的世界,秋的氣息愈淡,反而多了夏日的火熱。
在趙練的眉心落下一吻,雖然自己的身體不幹淨,但是這是他唯一能給趙練的,轉身,抱起那張放置桌上的琴,急欲離去。趙練虛弱地睜開雙眸,他感知到這種臨別的氣息,當初沒能留住於水,這次他絕不會再允許自己再次錯過,即便是命喪當下,我也絕對不悔。即便清風因他而出事,他也斷然不許他在外麵受到欺淩。
撐著沉重的身體,趙練勉強起身,想要喊,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眼看清風已經出門,趙練拚命向前衝去,卻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開始愈合的傷口被撕扯開來,慢慢滲出鮮紅的血液。
這一聲響引來已經紮入雨簾的清風的回頭,就站在哪兒,不撐傘,任由雨水劃過臉頰,迷離雙眼,眼中是擔憂與不舍,單薄的身體讓趙練心疼,清風卻遲疑片刻後便轉身離開。
趙練忽覺心痛,眼睜睜看著他離開,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他狠狠地往門上打去,也許是力氣太大,抑或是年久失修,門竟然應聲倒下,清風聽見聲音,但是不再回頭,他知道隻要再回頭,他便不可能再坦然離開。
趙練見清風沒有反應,忍著身體的劇痛,爬向門外,等到雨水浸透他的衣衫,鮮血與水化為一體,慢慢流淌在庭院之中,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最後一次沙啞而絕望地喊了一句:“清風,別走。”便倒在地上,一頭青絲被水化作墨跡,在地上隨意改變著形狀,合著鮮紅的血,如彼岸花開,鮮紅豔麗,是別樣美好的景致。
如此悲哀的喊叫,如此強烈的呼喊,連隔著數間屋子之遠的師唯和遲恒都聽見了,紛紛探頭。
看見的是清風忍不住的回眸,眼中不知是淚還是雨,扔下手中的琴,向躺在地上的趙練飛奔的場景。
二人看到那副樣子,深知大事不好,急忙趕出去,將人扶回房中,扯下濕透的衣物,重新上藥,隻是傷口裂開,浸水已久,失血過多,這一切足以讓趙練命喪黃泉,清風也意識到失態危機,連衣服都不換,立於一側,等候差遣。
時間過的很快,看著那張蒼白無力的臉,清風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分,若非有遲恒、師唯相助,興許他與趙練真的就就此別過了。
“你出來。”遲恒看著清風麵無表情地說道。
清風隻是傻傻地跟著。
“你知道,他差點死嗎?興許還是活不了。”
清風傻眼,隻是想啊喲他過得好,所以選擇離開,可是,誰也不曾想過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流出,呆滯地看著遲恒,搖頭。
“年輕人做事不要這麼意氣用事,用腦子好好想想,他要你離開,會在這邊忙前忙後地想要為你建一個家嗎?”
遲恒是過來人,看過衛楓夙經曆的一切,他對這種事情早已看開,隻是對於這些後輩,他還是會忍不住提點一下,希望他們別迷失自己。
“哭,哭能解決問題,還要人何用?”莫名其妙地想要斥責清風,想起自己的換生如今也出走在外,他便覺得這些孩子實在太不懂事。
清風使勁忍住,卻還是啜泣不止,連說話都結結巴巴。
遲恒看不下去,扔給他一塊手帕,示意他擦幹淨臉,“別說了,都講不清楚,你晚上好好看著趙練,傷口可能發炎,如果他因此發燒馬上告訴我們,還有,把衣服換了,你病了沒人照顧你。”
雖然話語強硬,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被人關懷的滋味,清風開始對這個老頭改觀。
沒有生命的跡象,連呼吸都微弱到幾乎沒有,纏著傷口的白布之上還有點點血跡滲出,蒼白失色的臉,變得異常恐怖,像是屍體一樣躺在自己麵前,清風並不害怕死,隻是不想看到別人因自己而死。
當年,娘親為了保護自己,卻白白送了性命,今日,自己的不可理喻是否也將害得趙練就此魂歸彼岸呢?
這樣的想法太驚恐,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幾乎不離身的一直摸著趙練的手和額頭,生怕他發燒起來自己不知曉。
夜半,雨停,氣溫漸漸降低,雖然疲乏難耐,但是想到趙練可能有的危險,清風便硬撐著沉重的眼皮,瞪著床上衛楓安睡的人。
一夜衛楓安穩地度過,趙練沒有發生什麼異常,隻是遲恒進去之時,卻發現清風倒在地上,手覆在他額前,燒的相當嚴重,卻硬生生撐了那麼久,隻是傻孩子啊。
遲恒本來是埋怨清風的不懂事,現在看來這也卻是隻是個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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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杳杳,乘一扁舟,逍遙湖上,本是一種享受,隻是心中尚有事情相糾纏,不然這等湖光山色,也是醉人無限。
眼下享受不了這等閑情,隻想著快些抵達黑風寨。
時過境遷,又舊事重提,想來也是遇到什麼難纏的人了,衛楓衛楓夙的心中百般思量,終是找不到可以威脅衛嚴的人,除了秦莫征,這武林之上還有何人敢與他作對呢。
而這二人間的利益關係想來是無甚相幹的,除非衛嚴有另外的打算,隻是如今的風策已經在武林失去往昔的威望,為了自己的利益無所不為,甚至打著正義的名號為所欲為,要想挽回,僅僅考這一件事情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