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衛楓夙的人就是衛楓安,是他的……”墨玨皺眉,心微起褶,秦域繼續道,“弟弟,卻也不僅僅是弟弟,不知墨兒有何感想呢?”
“你夠了,別那樣叫我,你不是他,而今他怎樣也已與我無關,抱歉,我失陪了。”墨玨強忍眼中酸澀,心中孤寂,轉身,隻想要落跑。
“你真的可以嗎,還是留下吧,我不那樣叫還不行。”
“抱歉,我該走了,再沒有留下的理由,我有我的歸宿,你也是一樣,都有自己的家。”留下一地淒涼也帶走一方寂寞,仿佛這次錯過就是永別,似乎也就是永別,隻是中間尚有插曲罷了。
“終是情愛困住世間一切癡人,望你走,原不過一份私心,真是可笑,可笑自己也是癡人一個。”秦域顧影自憐,習慣仍舊無法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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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練兒,這與你無由,三年了,已經夠了。”葉穩長籲一口氣,麵色已經不再蒼白,三年了,他已經接受於水故去的事實,對於趙練他不想追究什麼,三年之中,最痛的人是趙練,為了於水而活,用他的名字生存、廝殺、悔過,自始至終不曾原諒過自己,這對趙練已經夠了,不對,是對現在的葉於水而言,已經足夠了。
“不,趙練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於水,這三年,一直都是於水,一直都是。”趙練矢口否認,依舊跪在地上,祈求自己心的寬恕。
三年前,他失去了送走心愛之人的機會,他不顧一切,在戰場廝殺,身上刀劍之傷無數,卻從未喊過疼痛,因為肉體的疼痛遠不及心傷的萬分之一。
他以葉於水之名存活,將所有功績皆歸於水名下,晚上他從來不敢多睡,夢中的於水是那麼鮮活地對他笑,總是用如花綻放的眼神凝視他,用宛若天籟的嗓音,低迷地對他說:練,你要好好活著,這是你欠我的。
隨後的眼中漸漸迷上嫣紅的血色,愈發迷離、越發嗜血的臉總是讓趙練瑟瑟發抖。那樣的夢總是不停地上演,明明笑得那麼幸福卻總是在接近美滿之時再臨深淵。
因為愧疚,因為那份塵封的情與債,他不再是他。
不知是上蒼眷顧還是刻意緩刑,他得以擺脫那些莫名之人的追殺,終於他敢於麵對現實,等了三年,他知道該給家裏的二老一個交代,至少他該回去謝罪,以求命運的救贖。
他以副將身份衣錦還鄉,城中上下無一不在歡迎,而呼喊的名號卻是“葉將軍”,他努力微笑示人,好在於水甚少出門才不至於被旁人看出了端倪。
回到葉府——昔日的將軍府,第一件事就是跪在葉穩身前,以求諒解,才明白始終不肯放過自己的人就隻有他自己。
“你這樣,痛苦的人不僅僅隻有你,還會牽連身邊的人,老爺已經從於水少爺的陰影中走出,你又何必總是提醒別人的舊疾呢。”顧影雙臂搖著趙練的肩膀,隨手一個巴掌落下。
“爹,我~~”趙練心頭一緊,恍然大悟,脫線的風箏無法掌握自己的目的地,而趙練失去於水之後便像極了那風箏,沒有了方向,隻有越陷越深的自責與愧疚,淚水終是奔流而下,三年來都不曾掉過淚,卻在今日一發不可收拾。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真的,以後莫再為了於水而活,隻要你平安,他才會安息。”葉穩宛如慈父一般,即便花白的頭發時刻提醒著年齡,三年對他而言是治愈,對趙練而言卻是煉獄。
“謝謝您,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往後有何打算呐。”葉穩總是渴望在趙練身上尋找到一絲於水的味道,曾今那樣的相隨,如今這般的自責,他都看在眼裏,讓他無比心疼眼前這個孩子。
“我,我尚無算計,隻恐無法留在父親與您身邊侍奉了,軍中到底不是我的歸宿,回城途中已差人請辭,也不想因著自己而牽連更多無辜之人,尚不知該去何處?”
“怎麼,練兒你打算離開嗎?”顧影膝下唯一的這個養子,分別的這些年頭,他終日提心吊膽,這細數等待趙練的日子,在偌大的葉府,若是沒有葉穩,也不知該如何度過。
“爹,恕孩兒不孝,我,我有自己的理由。”趙練低頭,完全不敢看任何一人的眼睛,沉默,燭火搖曳,氤氳的天倫氛圍,卻是別離的前奏。
“也罷,既然你主意早定,我們也不好阻攔,隻是外麵的世界魚龍混雜,是戰場也比不得的,若是有何困難,葉府隨時為你敞開大門。”葉穩這時的表現遠比顧影鎮定從容,而內心終是不願他離去。
“你有什麼非走不可的理由就大方地說出來,為父也不是量小與不明事理的人,你倒是好好說說。”顧影咄咄相逼,眼神犀利,卻總也抓不住趙練閃爍的眼神。
“我,我不能說,父親,孩兒。”趙練麵色為難,欲言又止。
“有什麼不能說的,你那些個事兒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現在得到了寬恕,然後忘了自己的義務了?”言談不再是以往的平和,如今的他被怒氣所侵,隻想弄明白趙練說走就走的理由。
趙練如喪失氣息般依舊跪地不語,死死盯著地上的影子,大喊:“不,不,我沒有忘,我隻是想查清當年的事情,我圓了於水的將軍夢,接下來該還他死的真相了。”二人皆被趙練的言語震驚,從未想過,原來他倆的情感已經那麼深,“我,隻是,隻是不想累及旁人。至於原因,原因是,是。”趙練斷斷續續,被葉穩奪去了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