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九月初的陽光並不溫柔,下午四點四周氣溫依舊高的讓人心煩,盡管頭上四個風扇呼呼的轉著,汗水仍密而小的在全身聚集,摸上去黏黏的。幾十個人站在一起喘熱氣,新班主任似乎也有些不耐煩,簡單的說了幾句,就讓學生去對麵的頂樓搬桌椅。
路小凡現在所在的學校是本縣的一所省重高中,每年被設為文科的高考考場,平日能塞下六七十個學生的教室隻能留三十套桌椅,多餘的全部會搬去頂樓,所以新生隻能自己再去搬回來。路小凡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被屋子的灰塵搶的喉嚨癢癢的。男生在前麵把桌椅一個一個的傳過來,後麵的人再搬上一步一步走回教室。大多女生為了在第一次見麵留下好的映像都穿上了自己認為比較漂亮的衣服或者新買的衣服,不過沒想到自我介紹還沒開始,衣服卻已經被弄髒了,有的眉頭直皺,有的大聲抱怨,有點低聲咒罵。路小凡低頭,月白的T-shirt被桌延擱上一道灰痕,她也想罵,不過沒力氣了。她報的是一所國重,可惜差幾分,是她舅舅找關係把她帶進一中這所省重的,上午別人在報名的時候她還在鎮上的辦公所找關係,本來就瘦,還有胃病,這會兒一臉雪白,腳下發虛,沒倒下也算對得起她自己了。
七點夜幕拉開,大掃除完畢,氣溫回降,期待已久的自我介紹終於開始了。若你長得還好,穿的還好,六十幾個人會安靜一些,聽你說上幾句,若你窮酸一些,長的不好,下麵就嘰嘰呱呱的自己議論自己的。班主任是個女的,比較年輕,二十七八的樣子,下麵議論的久了,她就拍拍桌子,叫他們安靜一些,別人在說話是時候要尊重。這種打招呼安靜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下麵又開始了,到了後麵她懶得管,也不了了之了。選班長的時候,幾個躍躍欲試的不敢舉手,自己不願大聲叫別人名字的也有,班主任再三強調,要自願負責,就立馬閉嘴安靜了,三十秒後,一隻手舉了起來,六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去,白熾燈下,一個男生站了起來,淺黃的短袖把皮膚襯的較白,靦腆一笑,留下一對酒窩,“我來。”班主任似乎對這個一米八的男生很有好感,微笑的點了一下頭,“你叫什麼?”“陳庸。”周圍的幾個女生議論開來,“我見過他,在車站的時候。”“有沒有人知道他中考多少分?”“挺帥的嘛。”路小凡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那笑容閃的幾乎讓她睜不開眼睛,有的人是否會和你有交際,第一次見麵上帝會輕敲你的天靈蓋,當你上心了,總會有個聲音告訴你,他來了。低頭不見抬頭見,不經意的接近,不經意的說話,不經意的,原來發生了那麼多。其實當時你並沒有那麼去規劃自己的未來。
軍訓被傳的很誇張,什麼倒下的有多少,進醫院的有多少,要在太陽下站軍姿,不準動一下,癢也不準撓,反正就這麼邊期待邊害怕的來了。三十歲不到的教官來也沒下馬威,先是炫耀一番自己在**分子造反時立下的赫赫戰功,說了一下自己在軍中的職務,簡言之就是這次來當教官的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再和幾個漂亮女生聊了一會兒天,留了下電話,QQ。晚上天涼快,就坐地上教她們唱歌,第二天把人領到樹蔭下玩遊戲,蘋果蹲,蘋果蹲,蘋果蹲完香蕉蹲,香蕉蹲,香蕉蹲,香蕉蹲完梨子蹲......還有一天要交差的時候,美名其曰學了幾招近身格鬥,一共五個姿勢。第二天表演的時候,配上教官的哼哈哼哈,一排排的花拳繡腿,尤為壯觀,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表現的好的學生還有獎狀,不過是教官先詢問了一下哪個學生家裏有當兵的,最好還有點官位的,用筆記一下,然後再看看留QQ,電話的是哪幾位,用筆再記一下。當然,這些都沒路小凡的事,那張像中江掛麵包裝紙一樣的獎狀她倒沒興趣,隻是有點可惜了那三十塊的軍訓費,說好的迷彩服也幻了泡影了。
寢室依山而建,常年暗淡潮濕,每個寢室十三平方米左右,廁所占一平方米,洗漱台兩平方米,其餘安了七張床,上下鋪,換言之,一個十平方米的地方要住十四個人,一平方的廁所容納三個人洗澡,定時關燈,洗腳的人等不了就在洗漱台衝,水嘩的倒流,一半的地板被浸濕,穿著拖鞋的人走過來,走過去,整個寢室也濕的差不多了。什麼事都是這樣,習慣就好,路小凡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
一個永恒不變的規律,人分三六九,住在省城,大多衣著光鮮;往往是用最時髦手機,會至少一種才能,生活費高出其他人平均一天十塊,有嬌生慣養的性格,也許議論他人,蔑視八卦,也許自許清高,獨立高傲。住在鄉下的,大多衣著破舊,沒有手機,或者用父母用過的,幾乎沒有其他才能,生活費低,有勤奮向上的誌氣,不議論他人,成績拔尖。至於城郊,遊離於兩者之間。不到三天,這樣的人群便會自動化為交往圈,這樣的交往圈會持續高中三年。